画完天窗下的梧桐，林皖正对着那片桃花瓣书签发呆，温俊已经动手整理起了阁楼里的旧木箱。灰尘在阳光里轻轻浮动，他指尖拂过一本厚厚的旧笔记本时，几张泛黄的信笺从书页间滑落，像几片飘落的枯叶。
“咦？”温俊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顿了顿，“好像是封信。”
林皖立刻凑了过去。信笺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的字迹和“春日写生集”里的签名如出一辙，正是苏念的笔迹。墨色有些淡了，却依旧能看清那些温柔的字句：“阿远，今日阁楼的天窗漏了一束阳光，我画了桃花，像你去年带回来的那枝……
“阿远？”温俊轻声念出名字，又翻出另外几封信，“好像是写给同一个人的。”
林皖接过一封信，慢慢展开。信里写满了细碎的日常：“巷口的槐树又开了，你说过要教我做槐花糕”“今天整理画册时，看到你画的那幅《春风渡》，颜料都没干就被我抢来收着了”“听说你要去外地采风，记得带件厚外套，山里的夜晚凉”……字里行间全是藏不住的思念，像春日里的细雨，绵密又温柔
“他们好像很相爱。”林皖的声音轻轻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温俊忽然发现，其中一封信的末尾夹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年轻的苏念扎着麻花辫，笑盈盈地靠在一个穿中山装的男生身边，男生手里拿着一支画笔，眉眼间满是温柔。背景正是这家书店的阁楼，天窗下，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和此刻的他们竟有几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阿远吧。”温俊指着照片里的男生，“你看，他手里的画笔，和你那支有点像。”
林皖看着照片，忽然注意到苏念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小小的桃木手链，和楼下收银台苏阿姨手腕上的那串，一模一样。原来，苏阿姨守着这家书店，守着的不仅是满室的旧书画册，还有这样一段藏在时光里的爱情。
“你看这封。”温俊又拿起一封信，眼里带着点动容，“‘我把我们的画都收在阁楼的第三个木箱里，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整理，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林皖就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一个木箱。箱子上刻着小小的“远”字，她伸手打开，里面果然整齐地放着两幅画。一幅是苏念画的桃花，另一幅是阿远画的春风，两幅画的角落，都有一个小小的“念”字和“远”字，像一对默契的约定。
“原来他们一起画过这么多画。”林皖的指尖轻轻拂过画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温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钻。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笔记本上写的句子，此刻竟觉得，所有关于春天的描述，都不及眼前的人动人。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紧：“林皖，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楼下忽然传来苏阿姨的声音：“小温，小林，要不要下来喝杯茶？”
两人同时回过神，脸颊都有点发烫。林晚慌忙把信笺和照片放回笔记本里，温俊则轻轻合上了木箱，像生怕惊扰了这段沉睡的时光。
“来了！”温俊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林皖，眼里带着笑意，“走吧，去问问苏阿姨，说不定能知道更多故事。”
下楼的时候，林皖的心跳得有点快。她想起信里那些温柔的字句，想起照片里苏念和阿远的笑容，又想起刚才温俊欲言又止的样子，脸颊不由得又热了起来。
苏阿姨已经泡好了茶，茶香混合着纸墨的清香，漫满了整个书店。“你们在阁楼看到什么好东西了？”苏阿姨笑着给他们倒茶，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温柔。
温俊看了林皖一眼，轻声问：“苏阿姨，您认识阿远吗？还有一本《春日写生集》……
苏阿姨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眼里闪过一丝怀念：“那是我先生，他叫陈远，是个画家。”
原来，阿远当年去外地采风时，遇到了山洪，再也没有回来。苏念守着这家书店，守着他们一起画的画，一起写的信，一守就是几十年。“他说过，春天会永远留在画里，就像我们的感情，不会变。”苏阿姨轻轻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眼神温柔得像水。
林皖和温俊对视一眼，都沉默了。原来，那些画册里的春光，信笺里的思念，都是苏阿姨藏了一辈子的深情。
临走时，苏阿姨递给他们一小罐槐花蜜：“这是今年新采的，你们下次来，一起做槐花糕吧，就像我和阿远当年那样。
夕阳再次洒满老巷，林皖抱着那罐槐花蜜，走在温俊身边。晚风拂过，带来梧桐叶的清香，也带来他身上淡淡的墨痕气息。
“林皖，”温俊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希望，我们也能像苏阿姨和阿远一样，一起画很多很多春天，一起把时光里的温柔，都藏起来。”
林皖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抬起头，撞进他明亮的眼睛里，那里盛着漫天的霞光，也盛着她此刻的满心欢喜。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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