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的亲自教导，远比想象中严苛。
天刚蒙蒙亮，他便会站在院落中央的老槐树下，手里握着那柄铁剑，眼神冷冽如霜：“扎马步一个时辰，不准晃。” 我咬着牙撑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他从不许我偷懒，只要身形稍有晃动，腰间就会挨上一记不轻不重的剑鞘，“挺住，暗河弟子连这点苦都受不住，迟早变成别人剑下的亡魂。”
练完基本功，便是剑法拆解。他教我的第一套剑式叫“寒江雪”，招式简洁却暗藏杀机，每一招都讲究“快、准、狠”。我握着木剑，常常跟不上他的节奏，要么劈空，要么力道不足，剑刃擦过空气，连风声都显得软弱无力。
“手腕再沉些！”苏昌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站在我身后，双手覆上我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尖用力稳住剑柄，“发力要从腰起，顺着手臂贯到剑尖，不是光靠胳膊使蛮力。”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脸颊瞬间发烫，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分心？”他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再走神，今天就练到天黑。”
我连忙收敛心神，跟着他的力道挥剑。他的动作精准而流畅，每一次转身、劈砍、收剑，都如同寒江之上的飞雪，凌厉又洒脱。在他的引导下，我渐渐找到了感觉，木剑挥出的风声越来越凌厉，招式也愈发连贯。
苏暮雨偶尔会来旁观，看着我们对练的模样，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昌河兄，你对阿凝倒是格外有耐心。”
“不过是怕她日后拖我后腿。”苏昌河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恢复了往日的疏离，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些，“她底子太差，不勤加练习，迟早死在试炼里。”
我心里清楚，他嘴上刻薄，心里却从未真正放弃过我。有次练剑时，我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坐在地上直咧嘴。他皱着眉走过来，蹲下身掀开我的裤脚，脚踝已经红肿起来。他没说话，转身回屋拿来药酒，指尖沾着冰凉的液体，小心翼翼地为我揉搓。
“笨手笨脚。”他低声骂了一句，动作却格外轻柔，“以后练剑时专注些，暗河里可没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小声说：“谢谢你，苏昌河。”
他动作一顿，耳根微微泛红，猛地收回手，站起身别过脸：“啰嗦，赶紧好起来，耽误了练剑，有你好受的。” 说罢，他转身回屋，留下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剑法进步神速。苏昌河的毒舌依旧，却会在我准确完成“寒江雪”整套剑式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会在我认对所有毒草时，默默递来一壶温热的茶水；会在我熬夜背诵心法口诀时，点燃一盏油灯放在桌案旁，自己则靠在门框上，把玩着那枚玉佩，直到我睡去才离开。
这天傍晚，我练完剑，坐在老槐树下休息，苏昌河突然走过来，将一把铁剑扔给我：“试试这个。”
剑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重量比木剑沉了不少，却格外称手。“这是……”
“我早年用的入门剑，送给你。”他别过脸，语气故作随意，“你那把木剑，迟早撑不住实战。”
我握着剑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我站起身，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暗河礼：“多谢苏先生。”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叫什么苏先生，难听死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叫我昌河就好。”
“昌河。”我轻声唤道，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看着我，眼底的冷冽渐渐消融，竟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小胡子也显得柔软了许多。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暗河之中难得的温情伴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河弟子快步跑来，神色凝重：“苏先生，魏长老有请，说是有新的任务下达。”
苏昌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收起了所有笑意，恢复了往日的肃杀。他转头看向我，语气严肃：“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我点头应下，看着他跟着那名弟子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暗河的任务向来凶险，他后背的伤还未痊愈，这一次，又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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