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天光微亮，解雨瞳就精神抖擞地跟着略显睡眠不足的吴邪，去与吴三省汇合。见到面色严肃的吴三叔，解雨瞳立刻收敛了在吴邪面前的随意，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脸上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吴三叔好！这次要麻烦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倒是让准备了一肚子说教的吴三省愣了一下，一时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他一把将自家侄子拽到旁边角落里，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火：

“小兔崽子！昨晚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让她回去！这趟不是游山玩水，你怎么还是把人给带来了？”

吴邪苦着一张脸，双手一摊，表情写满了“无能为力”四个大字：“三叔，您觉得这是我拦得住的事吗？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脾气……再说了，她哥，就小花，那身手您大概听说过吧？连她哥都未必能硬拦住她，更何况是我这半吊子？”

吴三省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榆木脑袋！你不会用点别的计策？想想办法把她支开，或者……用点温柔点的手段？” 他挤眉弄眼，暗示意味十足，觉得这个侄子在某些方面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吴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眼神飘忽，语气更加无奈：“三叔……您就别出馊主意了。我这方面……道行太浅，早就被人家技高一筹，看得透透的了。” 他可是领教过解雨瞳那看似随意实则犀利的洞察力。

吴三省回头，瞥了一眼正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一副“我很乖我很安静”模样的解雨瞳，又看了看自家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最终所有情绪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力感的叹息：“哎——╮(￣▽￣")╭”

他挥了挥手，像是认命了：“行了行了，来都来了……走吧！都给我机灵点！”

“好嘞，谢谢三叔！”解雨瞳立刻应声，笑容灿烂地小跑过来，自觉地站到了吴邪身边。

一路上，解雨瞳的表现堪称模范。她安静地坐在吉普车的后座，要么专注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田野和山峦，要么就低头摆弄手机，偶尔和旁边的吴邪低声交谈几句，内容也无非是“这边的山看起来挺秀气”、“空气真好”之类无关痛痒的话。没有好奇地追问目的地细节，没有对颠簸的路况抱怨半句，更没有流露出任何娇气或者不耐烦。

这份超出预期的安静和乖巧，反而让副驾驶上的吴三省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他时不时借着后视镜打量后座的女孩，只见她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悠闲，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郊游。这太反常了！以他对这丫头片子的了解（虽然大多来自听闻和上次短暂的接触），这绝不符合她的性格。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车子到了地方，与事先约好的向导汇合，换上了吱呀作响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向山里进发。泥土路崎岖不平，牛车颠簸得厉害，解雨瞳却依旧没什么怨言，只是偶尔调整下坐姿，饶有兴致地看着沿途越来越原始的风景。

途中，吴三省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队伍里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青年：“这位是小哥，张起灵，我们这次的顾问。”

解雨瞳的目光随之落在张起灵身上。他穿着连帽衫，背着个长条包裹，气质冷冽，仿佛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解雨瞳眨了眨眼，没有多问，只是心里对这支奇怪的队伍组合，兴趣又浓了几分。

直到抵达河边，看到那几条简陋的小船，以及那两个眼神浑浊、身上带着浓郁水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腐朽气味的船夫，吴三省低声对吴邪说出那句关于“船夫可能吃尸体”的骇人猜测时，一路保持安静的“乖宝宝”解雨瞳，终于开始释放天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