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玥便从辗转反侧的一夜中起身,眼底带着难掩的疲惫。不愿再待在东宫面对萧珩,她便带着扶澜与逐潮,打算在宫中四处转转,舒缓心绪。
宫苑深处,花木扶疏,晨雾尚未散尽,景致清雅。沈玥正沿着石子路缓步前行,身后的逐潮叽叽喳喳说着话,扶澜则细心地留意着四周动静。
谁知刚转过一处假山,便迎面撞上两位身着华服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五个仆从,气焰嚣张。这两人是三皇子萧策尚未正式册封的侧妃,平日里在宫中颇有些仗势欺人,见沈玥身着水红襦裙,容貌倾城,气质脱俗,心中顿时燃起嫉妒之火。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宫中随意闲逛?”左侧女子柳眉一竖,语气刻薄,目光在沈玥身上扫来扫去,满是不屑——她们从未见过沈玥,压根不知眼前这人便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
逐潮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护在沈玥身前,气道:“你们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也是你们能污蔑的?”
“哟,还敢顶嘴?”右侧女子冷笑一声,扬手便给了逐潮一个响亮的耳光,“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也配在本小主面前放肆?”
“啪”的一声脆响,逐潮捂着脸颊,眼中瞬间蓄满泪水。
沈玥本就因昨夜之事心绪不宁,此刻见侍女被打,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她眼神一冷,上前一步,不等那女子反应,抬手便是左右开弓——“啪!啪!”两声,清脆利落,正打在右侧女子脸上。
那女子被打得一个踉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又惊又怒:“你敢打我?给我拿下!”
她身后的仆从立刻上前,就要去抓沈玥。沈玥虽出身闺阁,却也学过些防身之术,侧身避开,神色愈发冰冷。左侧女子见状,怒火中烧,抬手便要反击沈玥。
“住手!”扶澜连忙上前阻拦,却被仆从推开。
那两位女子气急败坏,竟吩咐仆从:“把她给我按跪下!敢打本小主,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仆从们一拥而上,将沈玥死死按住。右侧女子捂着红肿的脸,眼中满是怨毒,抬手便要扇沈玥耳光。沈玥奋力挣扎,却寡不敌众。
就在这时,左侧女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尖闪着寒光,她笑着凑近沈玥,语气阴狠:“长得这么好看又如何?今日便毁了你的脸,看往后还有哪家敢要你!”
匕首即将触碰到沈玥脸颊的瞬间,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住手!”
三皇子萧策恰巧在园中散步,远远便看到这边的骚动,走近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被按在地上的,竟是大哥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沈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脚踹开按住沈玥的仆从,连忙将她扶起。可就在这片刻之间,那把坚韧冰凉的匕首,已在沈玥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小姐!”扶澜与逐潮连忙围上来,满脸焦急。
那两位女子见有人阻拦,还敢踹开仆从,顿时怒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小主的事?”她们依旧不知沈玥的身份,只当是哪家不起眼的官眷。
萧策看着沈玥脸颊上渗出的血迹,又看着那两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顿时勃然大怒,吼声震得周围草木微动:“放肆!你们可知她是谁?!”
他脸色铁青,眼中满是骇人的怒火。这两个蠢货,竟敢对太子妃动手,还想毁她的脸?若是让大哥萧珩知道,别说她们,就连他这个三皇子,怕是都要脱一层皮!
那两位女子被萧策的怒气震慑,一时有些发懵,却仍嘴硬道:“三皇子殿下,是这丫头先动手打人的,我们不过是教训她罢了!”
“教训?”萧策气得发笑,指着沈玥,声音冰冷刺骨,“她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太子妃不敬,还敢动刀伤她?!”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两位女子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直直瘫倒在地。
萧策看着沈玥脸颊上那道渗血的血痕,越想越怕,后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他太清楚大哥萧珩对沈玥的在意,别说破相,便是掉一根头发,大哥都能扒了他的皮。
不等沈玥缓过神,萧策“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她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太子妃恕罪!都是臣弟管教无方,让这两个蠢货冲撞了您,还伤了您的脸!求太子妃大人有大量,饶过臣弟这一次,千万别让大哥知道此事!”
这一跪太过突然,沈玥着实吓了一跳。她连忙上前,伸手去扶他:“三皇子快起来,此事与你无关,怎好让你行此大礼?”
她是真的没打算迁怒于萧策。这两位女子虽是他未册封的侧妃,可事发突然,萧策也是恰巧撞见并及时阻止,说到底,过错全在那两个嚣张跋扈、有眼无珠的女人身上。
萧策却不肯起身,依旧苦苦哀求:“太子妃不答应恕罪,臣弟不敢起来。大哥若是知晓此事,定会扒了臣弟的皮,还请太子妃成全!”
沈玥无奈,只得放缓语气:“我当真不怪你,也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你快起来吧,这般成何体统?”
见她语气诚恳,不似作伪,萧策这才半信半疑地起身,依旧是一脸后怕。他看向那两位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女子,眼中怒火再次燃起,正欲发作,却被沈玥拦住:“此事我不想闹大,还请三皇子妥善处置便是。”
她说着,目光落在自己脸颊的伤口上,虽不深,却也碍眼。她不愿再被人看到这副模样,便对萧策道:“三皇子,可否借一件面纱一用?”
“当然可以!”萧策连忙应声,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快去取一件上好的轻纱来!”
侍从不敢耽搁,片刻后便取来一方素白轻纱。沈玥接过,轻轻系在脸上,遮住了脸颊的伤口,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扶澜与逐潮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沈玥,低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东宫吧。”
沈玥点头,对着萧策微微颔首:“多谢三皇子,告辞。”
看着沈玥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处,萧策才转头,对着那两位女子怒喝:“你们两个蠢货!差点害死本皇子!还不赶紧给我滚,好好反省!若是再敢惹是生非,本皇子饶不了你们!”
两位女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跟着仆从逃走了。萧策却仍心有余悸,只盼着沈玥真的能信守承诺,别让大哥知道此事。
可他不知道,沈玥刚走没多久,便遇上了寻来的萧珩。
萧珩一早醒来,便发现沈玥不在东宫,心中挂念,便四处寻找。远远看到那抹熟悉的水红身影,他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可走近看清她脸上的面纱,以及扶澜、逐潮神色间的异样,心中顿时一紧。
“玥儿,你怎么了?为何戴着眼纱?”萧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
沈玥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珩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宫苑之中,震得周遭的花木都微微颤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萧策身上,那眼神凌厉如刀,带着征战沙场沉淀下的嗜血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生吞活剥。
萧策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被这一声怒喝彻底击溃,“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他趴在地上,脑袋几乎贴紧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哥……是臣弟的错!是臣弟管教无方,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冲撞了太子妃,还伤了她……求大哥饶命!”
沈玥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太子殿下,此事真的与三皇子无关,是那两位女子主动挑衅,他也是恰巧撞见及时阻止的,你别怪他。”
“无关?”萧珩一把将沈玥护在身后,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萧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怒意,“他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了我的太子妃,你说与他无关?若不是他平日纵容,那些人怎敢在宫中如此嚣张跋扈?今日若是我晚来一步,太子妃你岂不是要遭更大的罪?”
他说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我之前就告诫过你们,管好身边的人,别在宫里惹是生非,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萧策吓得浑身筛糠,冷汗浸湿了衣袍,顺着额角往下淌,连带着地面都湿了一片。他知道大哥说到做到,当初在北疆,有士兵违抗军令,大哥可是真的扒过人家一层皮的。此刻他只觉得后背发凉,生怕下一秒大哥的怒火就会倾泻在自己身上,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大哥息怒!臣弟知错了!臣弟真的知错了!求大哥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再给臣弟一次机会!”
沈玥看着萧策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萧珩怒气冲冲的脸,连忙拉住萧珩的衣袖,柔声劝说:“殿下,算了吧。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皮外伤。三皇子也不是故意的,何必这般为难他?得饶人处且饶人,牵连无辜之人总归不好。”
“无辜?”萧珩转头看向沈玥,眼中的怒火稍稍褪去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甘,“他纵容手下伤人,怎算无辜?今日若不严惩,日后怕是还有人敢欺到太子妃头上!”
“可惩罚他也无济于事啊。”沈玥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真正犯错的是那两位女子,惩治她们便好。三皇子已经知道错了,日后定会严加管教,何必非要让他受罚呢?殿下,我真的没事,你就别再生气了,也别为难三皇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拉了拉萧珩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萧珩看着她脸上那道刺眼的血痕,又看着她眼中的恳切,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平息下来。他知道沈玥心地善良,不愿牵连无辜,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再次变得僵硬。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无奈:“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总是想着别人,却忘了自己受了委屈。”
说完,他转头看向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萧策,冷声道:“看在太子妃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便饶了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身边的人,我会亲自处置,日后若是再出半点差错,我定不饶你!”
“谢大哥!谢太子妃!”萧策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额头都磕得通红,“臣弟日后定当严加管教,绝不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萧珩不再看他,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玥,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太子妃,我们回去,请太医给你看看伤口,别留下疤痕。”
沈玥点了点头,跟着萧珩转身离开。走过萧策身边时,她还不忘回头叮嘱:“三皇子,快起来吧,地上凉。”
萧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才缓缓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中满是后怕,同时又对沈玥充满了感激。方才大哥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若不是沈玥极力阻拦,他今日怕是真的要脱一层皮了。
“太子妃这份情义,日后定要好好报答。”萧策喃喃自语,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萧珩带着沈玥回到东宫,立刻传了太医。太医仔细检查了沈玥脸颊上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只是表皮划伤,涂抹了特制的药膏后,不出几日便能痊愈,也不会留下疤痕。萧珩这才松了口气,却依旧难消心中的怒火,当即下令,将那两位未册封的侧妃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宫,她们身边的仆从也尽数杖责后赶出宫去。
旨意一下,宫中震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了太子妃出气,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毕竟,那两位女子确实是咎由自取,竟敢冲撞未来的皇后,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其余几位皇子的耳中。二皇子萧瑾、四皇子萧瑜、五皇子萧昱、六皇子萧澈聚在二皇子的宫殿里,谈起此事,皆是忍俊不禁。
“大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啊,听说当时把老三吓得差点尿裤子。”四皇子萧瑜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二皇子萧瑾摇了摇头,笑道:“也难怪大哥生气,太子妃那般娇俏的模样,脸上添了一道疤痕,换做是谁都会心疼。不过说起来,这位沈太子妃当真是与众不同。”
“可不是嘛!”五皇子萧昱附和道,“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受了这般委屈,早扑在太子怀里哭唧唧的,要这要那,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可沈太子妃倒好,不仅没告状,还处处为老三求情,这份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三皇子萧策恰好也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说道:“你们是没瞧见大哥当时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当时真的快吓死了,现在想想都后背发凉。若不是沈太子妃极力阻拦,我今日怕是真的要被大哥扒一层皮了。”
“哈哈,老三,你也有今天。”六皇子萧澈打趣道,“不过说真的,沈太子妃确实值得深交。她明明是受害者,却不愿牵连无辜,这般善良大度,难怪大哥会对她如此上心。”
几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皆是对沈玥的赞赏。他们都看得出来,沈玥并非寻常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见和气度,这样的女子,确实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也难怪皇上和皇后会如此满意。
皇上和皇后也很快知晓了此事。皇后听后,先是心疼沈玥受了委屈,随即又忍不住笑道:“这丫头,倒是个善良大度的。换做是旁人,怕是早闹得天翻地覆了,她却还想着为老三求情,这般心性,哀家甚是喜欢。”
皇上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沈玥这孩子,不仅才貌双全,品性更是难得。珩儿能娶到这样的太子妃,是他的福气,也是我长安的福气。那两个女子,确实该严惩,也好让宫中其他人知道,太子妃是他们万万不能招惹的。”
“是啊。”皇后笑道,“经过此事,想必宫中再也没人敢小瞧沈太子妃了。不过珩儿这次的做法,倒是让哀家刮目相看。以前只知道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没想到对自己的太子妃竟这般上心。”
皇上哈哈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嘛。珩儿性子刚硬,正好需要沈太子妃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来中和。他们两个,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中的议论还在继续,而东宫之中,萧珩正小心翼翼地为沈玥涂抹药膏。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眼神中满是疼惜。
“太子妃,委屈你了。”萧珩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玥摇了摇头,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了,你已经为我惩治了恶人,我已经不委屈了。”
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笑容,萧珩心中一暖。他知道,沈玥的心中依旧有芥蒂,但通过这件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他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好好保护这位太子妃,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而沈玥看着萧珩认真的侧脸,心中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她知道,萧珩对她的心意是真的,这份真心,让她有些动容。或许,这场御赐的婚事,并非全是坏事。只是,她心中的那道坎,还需要时间来慢慢跨越。
宫苑中的风波渐渐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沈玥的名字,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这位与众不同的太子妃,注定会在这深宫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