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将皇城映照得暖意融融。沈渊夫妇在偏殿与皇上皇后商议了许久婚事细节,待走出偏殿时,天色已彻底黑透。
皇上笑着开口:“沈爱卿,夜色已深,宫门早已下钥,你们便先回府歇息吧。沈小姐今日受累,便留在宫中,也好让皇后多陪陪她,聊聊女儿家的心事。”
皇后也附和道:“是啊,沈夫人,明日你们再来接她便是。宫中安全,定不会委屈了沈小姐。”
沈渊夫妇虽有几分顾虑,却也不敢违抗圣意,只得躬身应道:“臣(臣妇)遵旨,有劳陛下皇后照拂小女。”
送走沈渊夫妇,皇后便对着身边的内侍吩咐:“带沈小姐去‘桃夭殿’歇息,那处景致清幽,最是适合姑娘家。”
沈玥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能跟着内侍前往。可越走心中越觉不安,这桃夭殿地处东宫偏僻角落,沿途草木丛生,显然许久未曾有人踏足。
踏入殿内,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案几上蒙着一层薄尘,窗棂上的蛛网尚未清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哪里像是皇后口中“适合姑娘家”的歇息之地。
“这……”沈玥惊愕不已,转头看向内侍,“公公,这桃夭殿许久未曾打扫了吧?”
内侍面露难色,躬身道:“回沈小姐,桃夭殿确实有些时日未曾启用,宫人也是临时接到旨意前来引路。今夜宫中客房皆已住满,唯有太子殿下的寝殿尚有空余,不如……”
“什么?”沈玥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与太子同处一殿?”
正说着,萧珩便匆匆赶来,显然也是刚接到消息。他看着殿内的狼藉,又看向沈玥惊怒交加的模样,连忙上前道:“沈小姐,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让人另寻住处。”
可内侍却连忙道:“太子殿下,宫中确实无多余客房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说是让您与沈小姐提前磨合磨合,毕竟日后便是夫妻。”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沈玥头晕目眩。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皇后竟会设下这般荒唐的局,逼迫她与萧珩亲近。心中对萧珩本就只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好感,更多的是被欺骗的芥蒂与对这桩赐婚的抗拒,此刻更是满心无奈与抵触。
“我不同意!”沈玥语气坚定,“即便无客房,我在这桃夭殿凑合一晚便是,无需麻烦太子殿下。”
“这怎么行?”萧珩连忙阻止,“殿内又脏又乱,蚊虫滋生,你身子金贵,岂能在此委屈?”
他说着,便吩咐身后的沈听澜与陆观潮:“快,让人把寝殿收拾出一间偏房,我去外间书房歇息。”
“太子殿下,不可啊!”内侍再次阻拦,“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今夜需让您与沈小姐同住一屋,说是……说是为了婚事顺遂,讨个好彩头。”
萧珩也愣住了,他虽盼着与沈玥亲近,却从未想过以这般方式。看着沈玥眼中的抗拒与无措,他心中满是不忍,却又无法违抗皇后的旨意。
沈玥看着眼前的局面,知晓再反抗也是徒劳。君命难违,皇后的心意更是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怒,冷声道:“不必麻烦了,我睡外间榻,太子殿下睡内室便可。”
说罢,她便径直走向外间,无视了那蒙尘的桌椅,只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榻边坐下。萧珩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吩咐宫人速速打扫出一片干净区域,又让人送来干净的被褥。
夜色渐深,宫人们退去,殿内只剩下两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唯有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萧珩躺在内室的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满是对沈玥的愧疚与担忧。他知道她心中不愿,也知晓这般安排让她受了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而外间榻上的沈玥,更是毫无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脑海中思绪万千。对萧珩的那一丝好感,在欺骗与这般荒唐的逼迫下,早已被抵触冲淡。她不喜欢他的隐瞒,不喜欢这桩被强加的婚事,更不喜欢此刻身不由己的处境。
床榻虽铺了干净被褥,却依旧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身旁不远处的内室,便是那个让她又气又无奈的男人,这让她更是心神不宁。
一夜无眠。
萧珩听着外间均匀的呼吸声(实则是沈玥刻意伪装),以为她睡着了,心中稍安,却也不敢有丝毫异动。而沈玥直到天快亮时,才靠着榻边浅浅眯了片刻,眼底满是疲惫与抗拒。
这一夜,于萧珩而言是煎熬的愧疚,于沈玥而言,却是满心的无奈与对未来的迷茫。她与他的婚事,终究是在这样荒唐的推动下,一步步走向无法回头的境地,而她心中的那份不喜欢,却并未因这一夜的“同处”,有半分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