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的余温尚未散尽，期中考试的阴云已经笼罩下来。一中向来以高标准严要求著称，期中考试的成绩不仅关乎排名，更与一些重要的竞赛推荐和未来分班息息相关。
苏暖暖收起了校庆后的那点小雀跃，开始埋头苦读。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数学物理是短板，语文英语靠积累勉强能看，想在高手云集的一中不拖后腿，必须拼命。
秦苒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考试与她无关。程隽更是连复习资料都没见翻过，每天不是看那些天书般的专业书，就是在草稿纸上画着外人看不懂的符号。
对比之下，苏暖暖觉得自己像只焦头烂额的蚂蚁。
考试前一天晚上，苏暖暖复习到深夜，脑子里塞满了公式和课文，晕晕乎乎地爬上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甚至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数学卷子一片空白，被老师当众批评，秦苒和程隽失望地看着她……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来到考场，苏暖暖感觉脚步都是飘的。
第一场考数学。拿到卷子，苏暖暖快速浏览了一遍，心就凉了半截，好难！
比平时练习的难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不止！后面几道大题，她连题目意思都要琢磨半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响起沙沙的书写声，苏暖暖却卡在第三道选择题上，额头开始冒汗。她强迫自己冷静，跳过难题先做会做的，但越做心越慌，不少题目都似懂非懂。
交卷铃响时，苏暖暖看着大片空白的卷面，眼前一阵发黑。完了，这次肯定要完蛋了。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苏暖暖都发挥失常，状态越来越差。等到全部考完，她整个人都蔫了，像霜打的茄子。
成绩公布需要几天，但各科答案很快流传出来。苏暖暖对完答案，估算了一下分数，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数学和物理恐怕都只在及格线边缘徘徊，总排名肯定惨不忍睹。
她不敢想象秦苒知道她考这么差会是什么反应。虽然秦苒从未对她的学习提出过要求，但她总觉得，作为秦苒的朋友，成绩太差会给她丢脸。
成绩单下发那天，教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暖暖低着头，不敢去看讲台上老师手里那沓纸。她能感觉到旁边秦苒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次考试整体难度较大，年级平均分有所下降，但个别同学还是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班主任的声音响起，“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接下来的物理竞赛小组推荐……”
班主任开始念名字，第一个就是“程隽”，毫无悬念。接着，“秦苒”。然后是另外几个年级里知名的尖子生。
苏暖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松口气是因为暂时没被点名批评，失落是因为……她果然距离那个圈子很远。
然而，班主任念完推荐名单后，话锋一转：“另外，这次考试，也有部分同学成绩波动较大，需要引起重视。苏暖暖，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唰——！
不少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苏暖暖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苏暖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被公开点名！还是在秦苒和程隽都在场的情况下！
她僵硬地坐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耳朵嗡嗡作响，后面班主任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下课铃一响，苏暖暖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立刻冲出教室，却被前排起身的程隽无意中挡了一下。
程隽侧身让开，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苏暖暖更觉得难堪，低着头，快步走向办公室。
班主任的谈话无非是些“要端正态度”、“找到薄弱环节”、“下次努力”之类的话，苏暖暖机械地点头应着，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从办公室出来，她心情沉重地往教室走，却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秦苒。
她似乎是在等她。
苏暖暖脚步一顿，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秦苒……”
秦苒直起身，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比平时放缓了一些：“考砸了？”
苏暖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用力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我……我会努力的，下次一定考好！”她急于证明自己，不想让秦苒觉得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秦苒沉默了几秒，忽然问：“哪几道题不会？”
“啊？”苏暖暖一愣，没想到秦苒会问这个。
“卷子。”秦苒言简意赅。
苏暖暖赶紧从书包里找出皱巴巴的数学卷子，指着后面几道大片空白的大题，还有几道打了叉的选择填空。
秦苒接过卷子，扫了几眼，然后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就着楼梯间的窗台，开始写写画画。
“这题，辅助线应该这样做。”她声音平静，笔尖流畅地画出清晰的线条，“这个公式用错了，应该是这个变形。”
她讲得很快，思路清晰，直击要害，没有多余的废话，但每一步都让苏暖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这道题可以这样想！原来那个陷阱在这里！
苏暖暖忘了尴尬和沮丧，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秦苒虽然话少，但每次都能精准解答。
短短十几分钟，几张卷子上最困扰苏暖暖的难题，被秦苒梳理得明明白白。
“剩下的，自己看答案琢磨。”秦苒把卷子和写满解题步骤的笔记本一起递还给苏暖暖，“不懂再问。”
苏暖暖接过还带着秦苒指尖微凉温度的笔记本，看着上面清隽有力的字迹，眼圈又红了。这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一种被信任、被认真对待的感动。
秦苒没有安慰她，没有说“没关系下次努力”之类的空话，而是用最实际的方式——帮她解决问题。这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谢谢你，秦苒。”苏暖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眼神却亮了起来，充满了感激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秦苒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往教室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声音随风飘来：“一次考试而已。”
苏暖暖站在原地，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心里那片因为考试失利而笼罩的阴霾，被秦苒这看似不经意却充满力量的举动，驱散了大半。
是啊，一次考试而已。重要的是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然后继续前进。
她快步跟上秦苒，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回到教室，她发现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本崭新的、封面印着“高中物理经典题型详解”的习题册。没有署名。
她疑惑地拿起书，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打印体的、毫无个性可言的文字：“针对性练习。”
这字迹……苏暖暖猛地抬头，看向前排程隽空着的座位看旁边已经坐下看书的秦苒。
是程隽放的？他……居然会注意到她需要这个？还是说，又是看在秦苒的面子上？
无论是哪种，苏暖暖心里都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这场期中考试的惊雷，炸出了她的不足和狼狈，却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来自这两位“冰山”同桌的、无声却坚实的支持。
信任，或许就是在这样不起眼的时刻，悄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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