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在脸上，我抬手挡了一下，木牌“七十三”攥得发烫。石门就在眼前，两侧站着四个穿灰袍的道士，眼神扫过每一个应募者。我低头往前走，胸口那道金线又往下爬了一寸，皮肤底下像有针在扎。

背包压着后背，我把手贴上去，遮住指尖的颤抖。《蛊经》绑在里面，紧贴脊梁。刚才登记时道士盯着我说“驱金蚕”，那语气不像寻常问话，倒像是试探。我没多言，报了假名秦山，领了牌子就走。现在只求别出岔子。

石碑西侧，吴明道已经到了。他站在树影里，道袍下摆沾着露水，冲我微微点头。周大度靠在碑底，脸色比早上好些，手里捏着一张符纸，见我走近，悄悄把符贴在我后腰。

一股凉意渗进来，躁动的蛊气稳了些。

“别说话。”吴明道低声说，“按号列队，散修之间不准交谈。”

人流开始移动。我们三人分开几步，跟着队伍往里走。石门高耸，上面刻着符文，越靠近越觉得空气沉。进门那一刻，我听见身后“咔”的一声，像是机关落下。

试炼场是一片开阔地，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立着三根铜柱，围成三角。周围搭了十几座木台，供人施展术法。四周站满执剑道士，目光如钉。

一个须发灰白的老道士走上高台，声音洪亮：“老夫乃茅山坛主，今日主持驱邪盟会初试。凡能破障显能者，可入内坛候命。”

他抬手一挥，铜柱亮起红光，阵法启动。

第一关是“破障显能”。每人限时半柱香，破解毒雾迷阵。迷阵由三根铜柱释放瘴气组成，浓雾带腐腥味，靠近者头晕目眩。

前面几人上场，有的甩符咒开路，有的舞桃木剑劈雾，勉强穿行而过。有人中途呕吐倒地，被拖出去。

轮到七十三号。

我走上木台，雾气扑面而来。呼吸一滞，胸口猛地一紧。碧蚕蛊在丹田沉睡，不动分毫。我闭眼，按《蛊经》口诀引导气息，从膻中穴往下，一圈一圈唤醒它。

指尖发麻，我咬破右手食指，血珠滴落掌心。

金光一闪，肥蚕状的碧蚕蛊浮出皮肤，通体鎏金，振翅悬停。

它飞进雾中，张口一吸，瘴气如流水般涌入体内。浓雾迅速变淡，片刻后清空一片。全场安静。

坛主站起身，盯着我看。

我收回碧蚕蛊，退回原位。没人说话。我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有惊，有疑，也有敌意。

第二关是“救厄实战”。模拟村人中邪，一人倒地抽搐，面泛黑气，嘴角流血。多名应募者抢着上前，雷法轰下，符火焚烧，黑气散了又聚。

“这毒不简单。”吴明道在我耳边说，“不是普通邪祟。”

周大度低声道：“血脉中毒，外驱无效。”

我看向地上那人，手腕内侧有细小红点，像是虫咬痕迹。毒素已入血络，必须引出来。

我走上前。

“你会什么？”一个使铁尺的汉子拦住我，“别在这浪费时间！”

我没理他，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只拇指大的褐色虫子——引毒虫。这是昨晚按《蛊经》培育的辅蛊，专吸血中毒质。

我把虫放在患者腕部。

它立刻吸附上去，腹部渐渐变黑。三息后脱落，落地即死。

人群骚动。

我再召碧蚕蛊。它绕患者头顶三圈，金光洒落，渗入皮肤。黑气停止蔓延，呼吸平稳下来。

坛主亲自走下台，检查脉象，又翻开眼皮看瞳孔。

“毒已除，邪气断根。”他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用蛊引毒，以王蛊金光镇络。”我答。

他盯着我：“你所修之术，非茅山正统，却有效。术出旁门，存心为正，难得。”

旁边一名道士皱眉：“坛主，此人修的是苗蛊，来历不明，岂能轻信？”

坛主摆手：“试炼看的是能力，不是出身。只要不害人，皆可为盟友。”

那人退下。

我退回队列。吴明道冲我眨了眨眼。周大度轻轻点头。

第三关是自由献技。不限形式，展示最强手段。

不少人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有人召出火蛇，有人画符请神，还有人直接跳起驱魔舞。

轮到我时，坛主开口：“秦山，你已通过两关，可免此轮。”

“我想继续。”我说。

他略一颔首。

我脱下左袖，露出手臂。皮肤下金丝游走，已蔓延至肘部。我闭眼凝神，将碧蚕蛊精气引至掌心。

“控虫，不止一种。”

我张开五指，五道金线射出，分别缠住五只飞蛾。它们悬在空中，翅膀不动，如同被线操控。

接着我换手，召出青鳞蛊，让它在掌心跳跃。再放腐心蛊于地面，它钻土三寸，瞬间找出埋在地下的毒草根。

最后，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碧蚕蛊飞出，在血雾中盘旋一圈，化作一道金网，罩住三丈内的所有飞虫。

金网收缩，虫群落地，尽数死亡。

全场寂静。

坛主久久未语。良久，他开口：“你体内蛊纹扩散，是在承受反噬？”

“是。”我承认。

“为何还能驾驭？”

“因为我不想逃了。”我说，“从前是它控制我，现在是我掌控它。”

他看着我，眼神变了。

“留名册上记一笔。”他对身边执笔道士说，“七十三号，暂列重点培养，准许留坛候命。”

试炼结束。淘汰者被带离，剩下二十七人留下。我和吴明道、周大度被带到客院安顿。房间简陋，但安全。

傍晚，我站在廊下，望着坛内深处。

一条石梯蜿蜒向上，两侧无栏，石阶磨损严重，缝隙里长着青苔。最上方隐没在雾中，看不清尽头。

那是回魂梯。

据说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接近。据说夜里能听见哭声。据说，走上七步的人，会看到自己最怕的东西。

我低头看手背。金线还在爬。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坛主独自走来，手里没有拂尘，也没有符令。

“秦山。”他叫我名字，“明日会有任务，需要懂蛊之人带队进山查案。”

他停在我面前。

“你可愿去？”

第17章：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