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陷在这片熟悉的虚空里，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裹在中央。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明暗边界，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泥浆，厚重地压在我的胸腔上，每一次试图呼吸都要拼尽全力，却只能吸入满肺的滞涩与沉闷。爪子划过的地方没有任何触感，只有一种黏腻的阻滞感，仿佛我的四肢被无形的胶水粘住，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传来隐隐的钝痛。四周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呼吸声，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过去了多久了，一秒，还是好几年，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我试着数秒，一、二、三、四……数到五十的时候，窒息感已经让我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知觉。可当我挣扎着回神，却发现那些数秒的记忆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是发生在好几年前的事，而胸腔里的痛苦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这漫长的拉扯变得更加尖锐。又或者，我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浮，以为沉睡能缓解这份窒息，可当我再次睁开眼，虚空依旧是那片虚空，窒息感依旧如影随形，啃噬着我的每一寸神经，让我分不清是一秒的煎熬，还是好几年的折磨。

有时候，记忆会突然撕开虚空的混沌，拽着我跌回满是矢车菊的午后。漫坡的蓝紫像揉碎的星子落进草地，风一吹，便漾起层层叠叠的浪，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裹满周身。四下是雀鸟的欢鸣，叽叽喳喳地缀在风里。

我趴在艾伦身侧的软草上，可以触到泥土的湿润与青草的韧劲。他斜倚着大树，阳光透过疏密的叶隙，在他发梢、眉骨、浅眠的眼睫上缀满细碎的金斑，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惬意得像融进了这方天地里。几只蝴蝶循着花香而来，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悄悄停在他的袖口、发间。我轻轻扑过去赶走他们，动作轻得怕惊扰了他的梦境，也怕打散了这满坡的温柔——那时的风是暖的，花是香的，连蝴蝶的振翅都带着暖意，而艾伦身边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可现在，这份记忆只会让窒息感变得更加猛烈——我拼命地想重温那种呼吸的舒畅，却只能吸入更多的滞涩，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又干又痛，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咽刀片。我张大口，疯狂地喘息，却只能感受到虚空的冰冷与厚重，氧气仿佛被抽离了这片空间，只留下无尽的憋闷，让我浑身颤抖。

让我离开吧，我眼角似乎有泪沁出。

我试着寻找离开的路，可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窒息的剧痛。

我曾朝着一个方向拼命“游动”，爪子划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可四周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片单调的混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拉扯，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无底的深渊。有时候，我会看到远处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黑暗中的萤火，我拼尽全力朝着光的方向靠近，可那光始终在远处，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我大口喘息着，胸腔里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可我不敢停下，我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可当我筋疲力尽时，光就消失了，只留下更深的失落和更强烈的窒息，让我瘫软在虚空中，任由痛苦将我淹没。

我也曾试着呼唤，用尽全力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喊出我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可我的声音像是被虚空吞噬了，没有回声，没有回应，只有无边的寂静在回应我。喉咙里的腥甜越来越浓，窒息感让我浑身抽搐。

是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存在过。

一切都在变化着，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被窒息与痛苦反复凌迟。

我大口喘息着，胸腔里的疼痛让我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无边的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却连舔舐的力气都在慢慢流失。

我开始害怕回忆，害怕那些鲜活的片段会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为什么不能离开啊！

我对着虚空大喊，声音嘶哑而破碎，依旧没有回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眼前的混沌开始旋转，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我彻底吞噬。我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抓到虚空，只能任由痛苦将我淹没。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还有离开的可能。虚空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虚空，时间依旧在我身边毫无意义地流逝，一秒和好几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距离。而我，只能漂浮在这里，任由窒息与痛苦反复冲刷着我的意识，任由那些鲜活的记忆在脑海里慢慢褪色、模糊。

远处又闪过一丝微光，这一次，我没有再拼命靠近。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心里没有了期待，也没有了失落。或许，我真的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不断变化，看着时间不断流逝，而我，永远被困在这片熟悉的虚空中，成为一个被时间遗忘、被痛苦纠缠的囚徒。

那种窒息的痛苦又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加强烈。我蜷缩起身体，虽然没有任何支撑，可我还是想找到一丝安全感。虚空依旧寂静，时间依旧混沌，只有我的喘息声，在这片无边的黑暗里，嘶哑而绝望地回荡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搏斗，每一次搏斗都让我精疲力尽。我还在这里，没有离开，也无法离开。一切都在变，只有我，停留在原地，在一秒与好几年的轮回里，被窒息与痛苦反复煎熬，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让我离开吧，哪怕是彻底死去也好，我不要待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