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方嘉意一眼,不敢去确认她眼中会是怎样的破碎、震惊,或是彻底冰冷的恨意。她那瞬间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痛难当。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如同石雕般的姜定昱,踉跄着冲出门,甚至顾不上自己还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运动长裤。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背后那两道目光——一道是濒临疯狂的痛苦与愤怒,另一道……是足以将他冻结的、无声的质问与绝望。
逃。必须逃离那里。
电梯下行时冰冷的失重感,稍微拉回了他一丝理智。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灭顶般的恐慌和……那尖锐到让他无法承受的悔意。
但他不能后悔。
姜启,你不能后悔! 他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他强迫自己快速整理混乱的思绪,将那个穿着居家服、脸色惨白的影子狠狠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绝对不能想!
……姜定昱他现在肯定崩溃了。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压过了那些软弱的情绪。
对,姜定昱完了。
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姜启的眼睛在电梯反光的墙壁上,映出一片猩红的狠厉。他要趁现在,趁姜定昱心神大乱、无暇他顾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动手!
他要拿回姜氏!他要那些从小到大用轻蔑、怜悯或无视眼神看过他的人,那些包括林平英在内、所有觉得他“不配”、觉得他“上不得台面”的所谓亲人,都跪在他的脚下!他要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他将所有关于方嘉意的记忆,所有可能让他心软、让他退缩的念头,统统锁进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并用冰冷的恨意和权力欲望牢牢焊死。
他不敢想她。
他怕只要一想,脑海里浮现她最后那个眼神,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狠厉和决心就会土崩瓦解。
他怕自己会后悔,会像个懦夫一样,跑回去祈求她的原谅——而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结局。
电梯到达负一楼,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姜启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脸上所有慌乱和痛苦的表情被尽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和决绝。他无视旁人投来的、对他赤膊形象的诧异目光,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与刚才那个仓惶逃窜的人判若两人,“计划提前。立刻开始,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不计代价。”
挂了电话,他坐进自己的车里,发动引擎。车子汇入车流,他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公寓楼的方向。
再见了,方嘉意。
不,或许,是永别了。
他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仿佛要将所有软弱的、属于“人”的感情,都彻底甩在身后,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条由权力和冰冷欲望铺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