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时,姜启正将方嘉意圈在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发梢。阳光透过纱帘,在凌乱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旖旎气息。
这几日,他几乎贪恋地沉溺在这份偷来的温存里。每一次亲密,看着方嘉意全然信任地依偎在他怀中,那计划成功的快意总会与一股尖锐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愧疚交织,让他总是在情潮褪去后,眼底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难过。
方嘉意动了动,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谁啊?”
“你躺着,我去开。”姜启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动作温柔。
他随意套上一条运动长裤,赤着上身,带着一身未散的、属于情欲的慵懒和暧昧痕迹,走向门口。他甚至没多想,或许是物业,或许是送快递的。
然而,当他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姜定昱。
他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在看清姜启的瞬间,从些许的期待骤然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姜定昱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颤抖,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目光死死钉在姜启赤裸上身那些新鲜的抓痕和吻痕上,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出现了幻觉。他的弟弟,怎么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姜启的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太快了! 他还没准备好,还没享受够这最后一点虚假的温暖,还没想好该如何优雅地、残忍地揭开这个序幕!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不仅仅是因为计划被打乱,更是因为……他意识到,他即将失去怀里的这份温暖,而且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就在这时,方嘉意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走了出来,语气带着刚醒时的软糯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解:“是嘉树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她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门口僵持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启猛地回神。他看到姜定昱在听到方嘉意声音、看到她穿着居家服走出来的刹那,瞳孔剧烈收缩,那里面翻滚的痛苦和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能再犹豫了。
姜启几乎是凭借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本能,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迅速切换回那副惯有的、带着点无辜的表情,只是声音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对着门口几乎要石化的姜定昱,清晰地叫了一声:
“哥,你怎么来了?”
“哥?”
这个字,像一颗投入寂静湖面的巨石,在方嘉意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准备走向门口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慵懒和睡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启,又看向门口那个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的姜定昱。
哥?
姜启叫他……哥?
那个她曾经深爱过、又带给她无尽伤痛的姜定昱,是姜启的……哥哥?
所以,姜启也姓姜?他不是什么普通的邻居,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创业青年?他是姜家的人?是姜定昱的……弟弟?!
无数个被她忽略的细节在此刻疯狂地涌入脑海——他那偶尔流露出的、与简单背景不符的见识和气质;他那看似随意却能轻易解决她工作难题的“巧合”;还有他提起家人时那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态度……
一个可怕而清晰的真相,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指尖冰冷,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门口那对兄弟,一个强作镇定却难掩眼底复杂,一个濒临失控仿佛下一刻就要毁灭一切。
空气死寂。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暖这瞬间降至冰点的空间。
姜启看着方嘉意瞬间苍白的脸和那双骤然失去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与震惊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场他精心策划、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报复,在这一刻,以一种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提前迎来了它惨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