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上的裂痕还未弥合,石雅男便刻意将精力全数投入校庆与开放日的筹备中。他和柳如烟几乎断了联系,偶尔在校园里撞见,也只是客气地点头示意,那份曾经的热络,早已被成人礼上的决绝冲淡。柳如烟试过几次想找他解释,却都被他以“工作繁忙”避开——他实在无法原谅,在自己最看重的日子里,她为了陈万伟选择转身离开,更无法释怀,那个毁了他钢琴梦的仇人,竟一直以“男闺蜜”的身份潜伏在她身边。
桂花的甜香还没散尽,校园里就被校庆日和开放日的热闹氛围笼罩。文宣部作为活动统筹核心,石雅男几乎天天泡在办公室,和各个部门的正副部长、社团社长开会对接流程,从舞台搭建到节目编排,再到开放日的展区布置,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打磨。他想用忙碌麻痹自己,暂时逃离感情的纠葛与陈万伟带来的压抑。
314宿舍的兄弟们也全员上阵,梁小宏带着体育部协调场地安全,知道石雅男心绪不宁,总在休息时拉着他去操场跑两圈,说“出汗比闷着强”;张泽、朱月坡和于小白则负责物料采购和人员排班,每次回来都会带些石雅男爱吃的零食,默契地绝口不提柳如烟和陈万伟。大家各司其职,却也总能在忙碌间隙凑在一起说笑,这份无需多言的陪伴,成了石雅男这段时间里最坚实的支撑。
这天下午,文宣部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正围着会议桌核对最终流程,笑声此起彼伏。石雅男刚说完开放日的展区引导方案,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又带着怒气的脚步声,像重锤般砸在地板上,打破了室内的融洽。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只见陈万伟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额角还带着汗珠,衬衫领口被扯得有些歪斜,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死死盯着石雅男,周身的戾气让办公室里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石雅男!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做?”陈万伟几步冲到石雅男面前,双手猛地拍在会议桌上,声音又急又响,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招你惹你了?你非要毁了我的好事不可?”
石雅男放下手里的文件,脸上没什么表情,经历了招新的抹黑、成人礼的背叛,他对陈万伟的挑衅早已没了多余的情绪,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我做什么了?”
“你还装蒜!”陈万伟指着他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是你告发我用助学金买球鞋的吧?学校取消了我的助学金,还全校通报批评,让我在新生面前抬不起头,是不是你干的?”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互相交换着眼神,没人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梁小宏皱起眉,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石雅男身侧,警惕地看着陈万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这里是办公场所。”
石雅男轻轻拍了拍梁小宏的胳膊,示意他没事,然后抬眼看向陈万伟,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告发的。但我没冤枉你,你自己做的事,该承担后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万伟涨红的脸,继续说道:“你忘了?柳如烟之前怕你刚入学手头紧,把我们俩的联名账户密码告诉了你,说让你应急周转。结果你转头就取了两千块,买了双限量版球鞋,还发朋友圈炫耀‘终于圆梦’,这事你敢说你没做?”
陈万伟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嘴硬:“我……我那是借的,以后会还的!她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借?”石雅男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你问过我了吗?账户里有一半是我的钱,柳如烟把密码告诉你,是念及你所谓的‘闺蜜情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动用我的钱。更何况,你拿着学校给家庭困难学生的助学金,去买奢侈品球鞋,本身就不合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奖学金是凭实力挣来的,有偿所得,想怎么花都行;但助学金是国家和学校给困难学生完成学业的,是无偿资助,只能用于学费、生活费和学习相关的支出。你家境确实普通,却拿着这笔救命钱满足虚荣心,这不是欺骗学校是什么?”
“我用自己的钱买东西,关你屁事!”陈万伟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地大喊,“你出生在音乐世家,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哪里懂我的难处?我好不容易申请到助学金,买双自己喜欢的鞋怎么了?你就是看不惯我好,就是想踩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如你!”
“第一,那笔钱里有我的份额,你必须还回来。”石雅男的眼神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第二,助学金的用途有明确规定,你违规在先,被通报批评是咎由自取,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我告发你,不是因为看不惯你,是因为你辜负了学校的信任,也对不起柳如烟对你的善意。”
说完,他不想再跟陈万伟纠缠,转身就要回到会议桌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想还钱,就联系我;不想还,我会走正规途径要回来。现在请你离开,我们还要核对活动流程。”
“走?你想就这么算了?”陈万伟见他要走,心里的怒火和嫉妒彻底爆发,多年的积怨在此刻喷涌而出。他死死盯着石雅男的背影,突然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声音里带着恶毒的快意:“石雅男,你别以为自己多高尚!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左手小指为什么不能动吗?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石雅男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那根他刻意隐藏、不愿触碰的神经,被陈万伟狠狠踩中。
陈万伟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笑得越发狰狞,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像是要把多年的嫉妒都倾泻出来:“八岁那年,在我家面馆,你爷爷想耍流氓摸我,你为了护着他,冲上来跟我爸动手,结果被饮料架砸断了胳膊和小指,是不是?啧啧,好好的钢琴梦就这么碎了,多可惜啊!现在是不是连琴键都碰不了了?”
“你闭嘴!”石雅男猛地转过身,眼神里布满了红血丝,周身的气场冷得吓人,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那个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那个他最不愿提起的噩梦,那个让他午夜梦回都心悸的下午,被陈万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裸裸地揭开了。
“我为什么要闭嘴?”陈万伟得意地笑着,继续刺激他,“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你爷爷不规矩,要不是你自己冲上来找死,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这辈子都成不了钢琴家,都是你自己和你爷爷害的!你现在装什么清高,你不过就是个有缺陷的人!”
“砰!”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打断了陈万伟的话。
石雅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所有的理智都被愤怒吞噬了。他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在了陈万伟的脸上。
陈万伟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他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你敢打我?”
他怒吼一声,猛地扑向石雅男,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领,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办公室里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文件散落一地,钢笔、水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其他人都慌了神,连忙上前拉架。
“别打了!快住手!”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赶紧拉开他们!”
梁小宏见状,立刻冲上去想拉开两人,他知道石雅男的底线被触碰了,可动手解决不了问题。他使劲拽着陈万伟的胳膊,想把他从石雅男身上拉开:“陈万伟,你冷静点!再打下去要出大事的!”
可陈万伟正在气头上,被嫉妒和恨意冲昏了头脑,力气大得惊人。他猛地一挥胳膊,想甩开梁小宏的手,力道之大远超预期。
“嘭!”
梁小宏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力,被这股力道带得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了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旁边的铁皮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左手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地面,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从手腕蔓延开来,疼得他浑身一僵。
“啊!”梁小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捂着自己的左臂,疼得蜷缩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一声痛呼让扭打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石雅男低头一看,只见梁小宏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发抖,左手明显有些变形,手腕处微微肿胀,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愤怒瞬间被恐慌取代。他连忙松开陈万伟,一把推开他,冲到梁小宏身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小宏!你怎么样?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陈万伟也愣住了,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梁小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恨意取代,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死死咬着牙,脸上还带着被扇后的红肿。
“胳膊……胳膊好像断了……”梁小宏咬着牙,艰难地说道,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石雅男的眼眶瞬间红了,心里又急又悔,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梁小宏,尽量不碰到他的左臂,声音哽咽着:“对不起,小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冲动,是我害了你!”
“快!快送校医室!”张泽和于小白也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帮忙,三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梁小宏,往办公室外走去。朱月坡则留下来安抚其他部门的人,收拾现场,并立刻联系了校医院,让他们提前做好接诊准备。
石雅男扶着梁小宏,脚步匆匆地穿过校园。阳光依旧明媚,校庆的彩旗在风中飘扬,可石雅男的心里却一片阴霾。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不仅他和陈万伟的恩怨彻底摆上了台面,再也无法回避,还连累了无辜的梁小宏受伤。而他和柳如烟之间,经历了成人礼的背叛和如今的风波,恐怕也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校医室的门被推开,医生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梁小宏的情况,连忙进行检查。石雅男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为梁小宏处理伤口,看着他疼得皱紧眉头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陈万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更要好好照顾梁小宏,用接下来的时间去弥补自己这次冲动犯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