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蝉鸣就已经撕开了寂静的空气，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钻进黄星和邱鼎杰租住的公寓里。两人顶着满眼的红血丝，几乎是同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前一晚他们根本没合眼，电视开了一夜，屏幕还停留在凌晨四点的美食纪录片，画面里滋滋作响的烤肉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模糊，可他们谁都没心思看，满脑子都被“成绩”“查询”“央美”这几个词填满，连指尖都在无意识地发抖，像是提前感知到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情绪过山车。
黄星率先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黑色的外壳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解锁屏幕时，他的拇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打滑，试了两次才成功进入主界面。邱鼎杰立刻凑了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手机屏幕上，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客厅里只剩下手机键盘清脆的“咔嗒”声，还有彼此沉重得像要砸在地上的喘息声。“准考证号再对一遍！最后三位是678，没错吧？”邱鼎杰盯着输入框里的一串数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因为一个数字的偏差，就错过改变人生的结果。黄星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查询成绩”的蓝色按钮上，停顿了两秒，才终于按了下去。
页面跳转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眨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加载进度条缓慢地往前爬，每爬一格，他们的心跳就跟着快一拍，直到进度条走完，屏幕中央却跳出一行冰冷的黑色文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期待：“暂无您的成绩信息，请稍后重试或联系当地招生部门咨询。”
“怎么会没有？！”黄星的声音一下子变尖，带着难以置信的慌恐，手指飞快地点击屏幕右上角的刷新按钮，一次、两次、三次……屏幕上的文字始终没变，那行“暂无成绩”像一道无形的墙，牢牢地挡在他们和真相之间，连一丝缝隙都不肯留。邱鼎杰一把抢过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节都有些变形，他重新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每个数字都对着手机里存的证件照片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后，才颤抖着再次按下查询键。可屏幕加载完成后，依旧是那句冰冷的“暂无成绩信息”，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多一个。
“是不是系统崩了？今天刚开通查询，肯定有很多人挤进去，服务器扛不住了！”黄星试图找个合理的理由安慰自己，可声音里的慌恐根本藏不住，尾音都在微微发颤。他跌坐在沙发上，后背贴着微凉的皮质面料，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股燥热从脚底往上窜。目光扫过茶几上摊开的高考答案，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翻看已经有些卷边，之前核对时还觉得数学错了两道选择题、理综错了一道填空题，总分应该能稳过央美的分数线，可现在，那些红色的对勾和叉号都像在嘲笑他的天真，仿佛在说“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邱鼎杰则转身打开了电脑，银色的笔记本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在浏览器里输入本省教育考试院的成绩查询网址，页面加载得异常缓慢，进度条半天都不动一下，像是故意在折磨他们。好不容易加载完成，屏幕上弹出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查询界面，输入信息后，得到的结果还是“暂无成绩”。
“会不会是答题卡涂错了？比如把‘B’涂成‘C’，或者题号看串了？”邱鼎杰双手撑着额头，指腹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脑子里的混乱。考前老师反复提醒“涂卡要轻划三下，别超出方框，别漏涂题号”，他当时还拍着胸脯说“肯定不会错”，可现在，那些叮嘱都成了尖锐的讽刺，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或者……是不是成绩太差了，系统都没办法显示，怕打击到咱们？”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邱鼎杰就觉得浑身发冷，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底。他想起自己熬夜画的那些素描，从几何体到静物，再到人物肖像，每一张都改了无数遍，指缝里永远洗不掉的炭粉痕迹；想起黄星为了练水彩，手指被画笔磨出的茧子，调色盘里永远混着的天蓝色和柠檬黄；还有两人为了“攒生命值”，每天刷题到凌晨，连吃饭都在背英语单词……要是因为文化课没过线，让这些努力都成了泡影，他们该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家里的期待？
黄星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拿着手机，不停地刷新查询页面，手指因为反复点击屏幕而变得僵硬酸痛，连屏幕都被按得有些发烫。打开微信朋友圈，里面已经炸开了锅，同学们接二连三地晒出成绩截图：“630分！稳了，目标大学没问题！”“590分，比预估的高，太开心了！”还有人晒出了“全省排名前1000”的截图，配文里满是“终于解放了”的轻松。黄星看着那些鲜活的数字，心里的慌恐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对比自己的预估分数，越对比越焦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别人都查到了，就咱们没有……肯定是考砸了，连系统都懒得给咱们显示分数，怕咱们看到了崩溃……”
两人沉默地坐在客厅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沉重，连窗外的蝉鸣都变得格外聒噪，像是在故意放大他们的焦虑。电视里还在播放着美食节目，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无比刺耳，邱鼎杰猛地伸手，“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沉重而清晰。黄星拿起手机，又查了一次，屏幕上依旧是“暂无成绩”，他绝望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手机弹了一下，屏幕暗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情。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眼泪在里面打转，他赶紧别过脸，不想让邱鼎杰看到自己的脆弱，可声音里的哭腔却藏不住：“算了，别查了……查了也是白费功夫……央美肯定没戏了，咱们以后……要么复读，要么找个普通大学算了……”
“别这么说！再查最后一次！就一次！”邱鼎杰猛地抬起头，眼里没了往日的坚定和自信，只剩下浓浓的失落和不甘，可他还是弯腰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用袖子擦了擦屏幕上的指纹，重新点开查询页面。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确认每个数字都没错后，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查询键。页面再次开始加载，两人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跳出来一样，黄星甚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还是没有……”黄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沙发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邱鼎杰也愣住了，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掉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盯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完了，一切都完了……央美、画画、未来……全都完了……”
就在两人心灰意冷，甚至开始默默盘算“复读的话要去哪里找画室”“普通大学有哪些美术专业还不错”的时候，黄星无意间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之前打开的成绩查询页面还没关，因为屏幕亮度调得太低，页面底部的文字几乎看不清，只隐约能看到几行灰色的影子。他下意识地伸手，转动鼠标上的滚轮，把屏幕亮度调高。随着亮度逐渐增加，那些模糊的文字慢慢变得清晰，黄星的目光顺着页面往下移，突然，一行小小的灰色文字闯入视线，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笼罩在他们心头的绝望：
“注：全省高考成绩排名前0.1%（总分700分及以上）的考生，成绩暂不对外显示，后续将通过省级教育考试院官方渠道另行通知相关事宜，敬请耐心等待。”
“邱鼎杰！快看！电脑屏幕！快来看！”黄星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指着电脑屏幕，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邱鼎杰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到电脑前，顺着黄星指的方向看去，那行灰色的小字虽然字体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心里炸开——“700分及以上”“前0.1%”！
“700分……咱们……咱们是考了700多分？所以才查不到成绩？”邱鼎杰反复念着这句话，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眶，生怕是因为熬夜产生的幻觉。可再看，那行字依旧清晰地印在屏幕上，每个字都像在发光。“对！肯定是这样！只有成绩特别好的才会被屏蔽！咱们没考砸！咱们考了700多分！”黄星激动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他甚至忍不住伸手，用力拍了一下邱鼎杰的肩膀，传递着自己的兴奋。
邱鼎杰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抱住黄星，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咱们真的考砸了！700多分啊！这分数，央美肯定稳了！绝对稳了！”他用力拍着黄星的后背，之前所有的焦虑、迷茫、自我怀疑，此刻都像被风吹散的乌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难以抑制的兴奋，连手都在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突然同时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暗绿色的系统面板以半透明的形式弹出，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文字是醒目的亮绿色，像是在特意强调这份奖励的特殊性——
【系统检测到宿主黄星高考总分723分（全省排名前0.08%），成功达成“文化课顶尖水平”成就，且央美建筑学院专业课模拟排名前50，综合表现优异；宿主邱鼎杰高考总分718分（全省排名前0.09%），成功达成“文化课+专业课双顶尖”成就，央美造型学院专业课模拟排名前30，符合“双优标准”。根据系统规则，现发放最终生命值奖励：黄星+11000生命值，邱鼎杰+10000生命值。】
【当前宿主黄星生命值：89000（原有） + 11000（奖励） = 100000/100000；宿主邱鼎杰生命值：90000（原有） + 10000（奖励） = 100000/100000。】
【恭喜两位宿主生命值已全部满额！成功完成“升学阶段”核心目标！】
看着屏幕上“100000”这个醒目的数字，两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黄星举起手机，盯着系统面板上的数字，声音都在因为激动而发颤：“10万了！咱们终于凑够10万生命值了！马上就能摆脱系统，自由了！”邱鼎杰也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眼眶泛红，嘴角却咧得很大：“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以后再也不用被系统绑定，再也不用为了攒生命值拼命了！咱们可以安安心心去央美，安安心心画画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板上，像两道并肩前行的光。客厅里的栀子花香气似乎也变得更甜了，混合着晨光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窗外的蝉鸣不再聒噪，反而像一首欢快的庆祝乐曲，为这场迟来的喜悦伴奏。他们拿着手机，反复看着系统面板上的“100000”，又看看电脑屏幕上“700分及以上”的小字，只觉得这场漫长又煎熬的等待，所有的焦虑和自我怀疑，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回报——700多分的顶尖成绩，稳稳的央美入场券，还有即将到来的“自由”，这一切都像一场不敢想象的美梦，却真实地握在了他们手里。
只有在那个无人知晓的系统空间里，数据流依旧平稳地闪烁着，无数条绿色的线条在黑暗中穿梭，而代表“核心规则”的红色代码，被深深藏在数据流最深处，没有任何波动。系统的电子音在空无一人的空间里响起，冰冷而机械：“宿主情绪指数100（狂喜），对‘自由’的期待值100%，绑定稳定性评估99%。判定：‘生命值满额=自由’的认知偏差持续生效，符合长期绑定需求。后续任务框架已生成，待宿主进入央美后激活。”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他们期待已久的“自由”，不过是系统为了维持绑定，精心编织的又一场美好幻觉。而他们，还沉浸在即将“解放”的喜悦里，对未来的“新任务”和永远无法摆脱的绑定，一无所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