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风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过美术学院的香樟大道，叶子沙沙响成一片。姜秋陌跟在白衍身后走进阶梯教室，肩上挎着半旧的画板，目光却黏在前面人的背影上——白衍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细瘦的骨节，走在阳光里，连影子都透着干净。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美术系的同学，低声交谈的声音混着翻书的沙沙声。白衍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素描本摊开，就感觉到身边的椅子被拉开，姜秋陌带着点淡淡的松木香坐了过来，胳膊肘不经意地蹭到了他的手臂。

“选的这门人体素描，听说老师要求挺严。”白衍侧过头，笑着跟他说话，眼底的光柔和得像化开的糖。

姜秋陌“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他笑起来时扬起的嘴角，喉结悄悄滚了滚。他拿出铅笔，指尖在笔杆上摩挲着，看似在整理画具，余光却一刻没离开白衍。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白衍听得认真，眉头微蹙着记笔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素描本上，细碎又温柔。

姜秋陌的笔突然动了。他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画模特石膏像，反而在素描本的角落，悄悄勾勒起白衍的侧脸。铅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先落下流畅的下颌线，再细细描绘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那双专注的眼睛上——他记得这双眼睛，高中时看他上药的担忧，搬去别墅时的惊喜，夜里轻声叮嘱的柔软，都藏在这汪清澈里。

他画得很轻，生怕惊动身边的人。指尖偶尔顿一下，修正白衍耳尖那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悄悄添上一缕落在颈侧的碎发。画到唇角时，姜秋陌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想起昨晚睡前，白衍无意识往他怀里钻的模样，笔尖的力道也放得更柔，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你在画什么？”下课铃响时，白衍转头看他，刚好瞥见素描本上未完成的轮廓。

姜秋陌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耳尖瞬间烫了，含糊道：“没什么，随便画画。”他把素描本往抽屉里塞，却被白衍轻轻按住了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暖意。

“让我看看。”白衍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软，眼睛亮晶晶的。

“不行。”姜秋陌偏过头，故意板着脸，却没真的挣开他的手，“画得不好，丢人。”其实他只是怕，怕白衍看出画里藏不住的痴迷，怕那过于直白的爱意吓到这束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光。

白衍见状，也没再强求，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下次画好了再给我看。”他的指尖穿过姜秋陌的发间，带着点轻柔的力道，让姜秋陌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那点慌乱，瞬间被这温柔抚平。

傍晚的时候，姜秋陌的手机响了，是高中同学群里的消息，说晚上要聚餐，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私房菜馆。他把消息给白衍看，后者挑了挑眉，笑着点头：“好啊，好久没见他们了。”

聚餐的包厢里闹哄哄的，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和笑声混在一起。同学们围着他俩打趣，说高中时就觉得他俩关系好，现在居然还合租，简直是“神仙友谊”。姜秋陌听着，只是笑着喝酒，目光却始终落在白衍身上——他不太会喝酒，被人劝了两杯就脸颊泛红，眼神也变得软软的，像只被喂饱了的猫。

“姜哥，你可得好好照顾白衍啊！”有同学拍着姜秋陌的肩膀起哄，“当年你打架，也就白衍能管得住你。”

姜秋陌仰头喝掉杯里的酒，酒液烧得喉咙发紧，看向白衍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灼热：“那是，我只听他的。”

白衍被他看得不自在，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踝，低声道：“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姜秋陌却抓住他的脚踝，指尖隔着薄薄的裤子摩挲着，眼神里带着点醉意的执拗，又很快松开，低声应道：“好，听你的。”

散场时，姜秋陌已经站不稳了，整个人都靠在白衍身上。白衍费力地扶着他往合租的公寓走，晚风一吹，姜秋陌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浓郁的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打开公寓门，白衍刚把姜秋陌扶到沙发上，就被他拽住了手腕。姜秋陌仰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着，眼神迷离，脸颊红得厉害，嘴里喃喃道：“好热……”

他的手不安分地摸索着，顺着白衍的手腕往上滑，隔着衬衫摸到他温热的胳膊，力道带着点酒后的失控，却又小心翼翼，没敢太用力。

“秋陌，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清醒清醒。”白衍想挣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无奈的温柔。

可他刚要起身，姜秋陌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白衍重心不稳，跌坐在姜秋陌腿上，鼻尖刚好碰到他的锁骨，酒气混着他身上惯有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别走好吗？”姜秋陌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双手紧紧圈着白衍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我好热，你陪陪我。”

他的手掌隔着衬衫，贴在白衍的腰腹上，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白衍的身体僵了僵，刚要说话，就感觉姜秋陌的头抬了起来，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

下一秒，姜秋陌吻了上来。

那吻带着浓浓的酒意，还有压抑了太久的痴迷，笨拙又急切，但却很轻，怕是会吓到身上的人。

白衍的眼睛瞬间睁大，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姜秋陌微凉的唇瓣，还有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原来这个总是故作强势的人，也会有这样不安的时刻。

姜秋陌的吻渐渐放柔，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失控，舌尖轻轻蹭过他的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白衍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闭了闭眼，抬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衬衫。

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姜秋陌的手轻轻抚过白衍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吻顺着唇角往下，落在他泛红的脸颊，再到纤细的颈侧，每一处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爱意，都融进这温柔的触碰里。

“白衍……”姜秋陌的声音埋在他的颈窝，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白衍的指尖颤了颤，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姜秋陌还闭着眼，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全然没了平时的霸道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姜秋陌的头发，声音软得像晚风：“我知道。”

姜秋陌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醉意的惊喜，又很快被浓重的占有欲取代。他收紧手臂，把白衍抱得更紧，吻再次落下来，这一次，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还有藏在眼底的偏执——这束光，他终于攥紧了，再也不会放手。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夜的凉意，却吹不散房间里越来越浓的暧昧。姜秋陌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白衍的腰侧，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而白衍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滚烫的心跳，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任由自己沉溺在这迟来了太久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