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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南浔风清无知客

那年涧边春,成了最后一眼

南忆春把钥匙扣和纸条锁进抽屉的第三年,南浔镇通了高铁。呼啸的列车穿过古镇边缘的稻田时,她正站在茶馆二楼的窗边,手里捏着块刚凉透的桂花糕。甜香漫过舌尖,却尝不出半分当年的滋味——自从程庭序走后,她再也没让妈妈在糕里多放糖,总觉得太甜的东西,会勾得心里发慌。

这年秋天,妈妈的风湿犯得厉害,手脚肿得连茶杯都握不住。南忆春带妈妈去市医院做检查,走廊里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专家介绍,她的目光突然顿住——“程庭序”三个字后面,跟着“心脏外科主治医师”的头衔,照片里的人穿着白大褂,眉眼比从前清瘦,却还是能一眼认出。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妈妈的病历本。妈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叹了口气:“要是还能见到,也好。”南忆春却摇了摇头,把病历本塞进包里,声音发紧:“妈,我们去看医生吧,别耽误了时间。”她不敢再看那屏幕,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去找他,怕那些压了三年的念想,会像决堤的水一样,再也收不住。

可命运偏要把人往一起推。妈妈做心脏彩超那天,诊室里的医生刚转过身,南忆春就僵在了原地。程庭序也愣了,手里的听诊器悬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惊讶。“忆春?”他的声音比从前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南忆春没说话,只是扶着妈妈在椅子上坐下,指尖却一直在发抖。妈妈看出了她的紧张,拉着程庭序的手笑:“庭序啊,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还成了医生,真好。”程庭序回握住老人的手,目光却落在南忆春身上,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只道:“阿姨,我先给您做检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检查的过程很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在诊室里回荡。南忆春站在角落,看着程庭序认真的侧脸,想起小时候他蹲在河边给她讲星星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以为这三年,自己已经把他忘了,可再见到他,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记忆,还是会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检查结束后,程庭序把报告单递给南忆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收回。“阿姨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按时吃药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忆春,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南忆春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秋风卷着落叶飘过来,落在两人脚边。“这三年,你还好吗?”程庭序先开了口,眼神里带着愧疚,“当年我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告别。”

“我很好。”南忆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妈妈的病……好了吗?”

“嗯,已经稳定了。”程庭序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个小小的木盒子,上面刻着一朵桃花,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当年我走的时候,没敢告诉你,我妈其实是得了癌症,我怕你担心,也怕自己没勇气面对你。后来我在国外学医,每天都想着回来,想着再带你去河边扔石子,想着再吃一块张婶家的糖糕……”

南忆春看着那个木盒子,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以为他是不想再回来,以为他早就把自己忘了,却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把那些回忆珍藏了这么久。“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没回。”

“我怕。”程庭序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怕你已经有了新的开始,怕我一联系你,就会打乱你的人生。”他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只是把木盒子塞进她手里,“这个,你拿着。里面有我这三年写的信,我没敢寄给你,却还是忍不住写了。”

南忆春打开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沓信纸,每一张上面都写满了字。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开头写着“忆春,今天南浔应该下雪了吧,你有没有多穿点衣服?”,字迹还是和从前一样,却带着一丝疲惫。她一页页地翻着,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也晕开了那些她不知道的思念。

“我下周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大概要去半年。”程庭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忆春,等我回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南忆春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好。”

程庭序笑了,像少年时那样,眼里满是光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南忆春突然觉得,这三年的等待,都值了。

可命运总爱开玩笑。程庭序走的前一天,南忆春去机场送他。他把一个保温杯递给她,笑着说:“里面是我给你煮的绿豆汤,你小时候最爱喝的。等我回来,我每天都煮给你喝。”

南忆春接过保温杯,点了点头,没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程庭序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河边扔石子,去吃张婶家的糖糕,去看南浔的春天。”

“好,我等你。”南忆春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哽咽。

程庭序走后,南忆春每天都会打开那个木盒子,读一封信,再喝一口他煮的绿豆汤。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以为半年后,就能见到他,就能和他一起,把那些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可她等了一个月,却等来了一个噩耗。那天下午,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自己是程庭序的同事,程庭序在去国外的路上,遇到了空难,已经不在了。

南忆春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遍遍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像一把刀,把她的希望一点点割碎。

她疯了一样跑到医院,找到程庭序的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桌子上还放着那个刻着桃花的木盒子,里面有一张没写完的信,开头写着“忆春,我马上就要到国外了,等我回来,我们……”

南忆春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个木盒子,哭得像个孩子。她想起程庭序在医院里的样子,想起他在走廊尽头说的话,想起他在机场抱她时的温度,想起他说“等我回来”的承诺,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疼又冷。

她回到南浔镇,把自己关在茶馆二楼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那个木盒子,一遍遍地读那些信。妈妈敲门,她也不开,只是哭,哭到嗓子沙哑,哭到眼睛红肿。

有一天,她打开程庭序给她的保温杯,里面的绿豆汤早就凉了,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她喝了一口,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程庭序总抢她的绿豆汤喝,说“你的比我的甜”,想起他在机场说“等我回来,我每天都煮给你喝”,想起他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承诺,心里突然就觉得,这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你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却不知道,有些告别,就是最后一次。

她走到河边,把那个刻着桃花的钥匙扣和木盒子放在岸边,看着它们被河水一点点淹没。风卷着芦苇,沙沙的声响里,好像有人在说“再见”。南忆春望着河水,轻声说:“程庭序,我等不到你了。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别再让我担心了。”

她转身往茶馆的方向走,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心里的冷。她知道,程庭序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些关于春天的承诺,再也不会实现了。可她还是会记得,在南浔镇的春天里,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曾陪她一起数蚂蚁、钓小鱼,曾把最甜的糖糕递给她,曾说过要陪她看遍南浔的春夏秋冬。

这些记忆,会像南浔镇的青石板路一样,刻在她的心里,带着淡淡的甜,和浅浅的疼,陪她走过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只是,再也不会有人,能让她像想念程庭序一样,想念一个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南忆春还是会每天在茶馆里蒸桂花糕,只是会在糕里多放些糖,就像当年程庭序在的时候一样。她会坐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巷口的老槐树,看着河边的芦苇,看着南浔镇的春天来了又去,心里却再也没有了期待。只是偶尔,当风吹过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个蹲在岸边扔石子的少年,想起他眼里的光芒,想起他说过的话,然后轻轻说一句:“程庭序,我想你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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