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叔沈宏远被专案组带走的消息,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强震,狠狠撼动了沈氏集团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媒体闻风而动,蜂拥至沈氏总部和沈家老宅,长枪短炮围追堵截,各种关于“沈家内斗”“沈氏黑幕”的报道铺天盖地,将这座百年望族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沈氏股价在短暂企稳后再次剧烈震荡,单日跌幅一度逼近百分之八,集团内部人心惶惶,二叔多年经营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少依附于他的中层管理者趁机作乱,散布谣言、消极怠工,甚至暗中勾结外部势力,试图浑水摸鱼。沈家内里的裂痕与腐朽,在这场危机中被赤裸裸地暴露无遗。
沈砚尚在病中,只能在VIP病房里遥控指挥,一边承受着手部复健的剧痛,一边调度资源稳定局面——清洗集团内部的叛逆势力、安抚恐慌的股东、对接官方发布权威信息、启动危机公关压制负面舆论。可积重难返,二叔留下的烂摊子远比想象中复杂,他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更让他心力交瘁的是,爷爷沈老爷子在得知二儿子被捕、集团陷入内乱的消息后,急火攻心,脑溢血旧疾复发,直接陷入深度昏迷,被紧急送入了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
一时间,沈家内外交困,风雨飘摇,仿佛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就在这最混乱、最危急的时刻,沈老爷子的私人律师,一位头发花白、神情肃穆的老者,带着一份密封的紫檀木文件盒,出现在了沈氏集团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彼时,董事会正吵得不可开交,支持沈砚的元老派与观望的中立派、甚至暗中依附二叔的残余势力相互攻讦,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律师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台前,将文件盒放在会议桌上,缓缓打开,取出一份盖有公证处钢印、封条完好的遗嘱。“各位董事、股东,”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会议室的喧嚣,“这份是沈老爷子在昏迷前紧急修订并公证的遗嘱,老爷子嘱托我,若他遭遇不测或陷入昏迷,需在集团最关键的时刻,向各位宣读。”
话音刚落,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遗嘱上。
律师清了清嗓子,展开遗嘱,当着所有核心股东和高管的面,一字一句地宣读起来。遗嘱的内容,如同又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沈老爷子将他个人名下持有的、沈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核心流通股份——这部分股份足以左右董事会的决策走向,是决定集团控制权的关键筹码——以及他名下位于市中心的数栋豪宅、海外多笔信托基金和不动产,全部无偿赠与他唯一的曾孙,沈星回(包子)!
这个消息已经足够震撼,可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遗嘱末尾那条附加条款,也是最核心的一条:“在曾孙沈星回年满十八周岁、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之前,其名下所有资产的管理权、处置权,以及沈氏集团百分之十五股份对应的投票权,均由其法定监护人代为行使。”
这意味着,谁能拿到沈星回的监护权,谁就间接掌控了这足以改写沈氏未来命运的百分之十五股权,谁就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占据绝对上风!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压抑的气氛被彻底点燃。支持沈砚的元老派立刻发声:“沈总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自然是法定监护人的不二人选!” 而几位与J.BIE资本有深度合作、偏向新生代势力的股东则反驳:“姜别女士是孩子的生母,更是孩子出生以来唯一的监护人,法律上本就享有优先抚养权!” 还有人煽风点火:“现在沈、姜二人并未复婚,监护权归属本就存疑,不如交由法院判决!”
各方势力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与博弈,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沈砚坐在主位上,面色冷峻如冰,手背上未愈的伤口在情绪波动下隐隐作痛,传来阵阵刺痛。他的目光越过争吵的人群,落在坐在角落的姜别身上——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职业装,脊背挺直,神色平静得仿佛这场关乎巨额财富与至高权力的争夺,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在冷眼旁观一场闹剧。
冗长而激烈的董事会终于结束,股东和高管们陆续离开,不少人经过姜别身边时,都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沈砚屏退了所有随从,包括周铭,独自一人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拦住了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姜别。
“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眼底布满红血丝,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姜别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疏离而客气:“谈什么?沈总。”
“谈合作。”沈砚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她,没有丝毫闪躲,“爷爷的遗嘱,你也听到了。现在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二叔出事,集团内部分裂,外部竞争对手虎视眈眈,爷爷昏迷不醒,沈家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沈氏不能再乱下去了。”
他顿了顿,向前迈了一步,刻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为了沈氏集团,也为了……孩子。”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姜别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玩味:“所以?”
“所以,”沈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说出了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低头的提议,“我们结婚。名义上的。”
他快速解释道:“这样一来,既可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在健康的环境里长大;也能给外界一个沈家团结一致的信号,稳定股价和市场信心;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合法地共同拥有孩子的监护权,合并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投票权,彻底稳住沈氏的股权结构,联手清除内部隐患,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他说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是从商业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冷静得近乎冷酷,仿佛这场婚姻不是因为感情,而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姜别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提出这个建议。她甚至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像是在嘲笑他的功利,也像是在嘲笑这场荒诞的提议。
“沈总真是……精于算计。”她抬起眼,目光清冷如冰,直直地看向他,“为了股权,为了稳定集团,连婚姻都可以拿来交易。和三年前,你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逼我签下离婚协议时,一模一样。”
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沉了沉,握着的拳头微微收紧。他想反驳,想说这一次不一样,想说里面有对她的愧疚,有对孩子的责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无法否认,这场提议的核心,确实是为了掌控股权、稳定沈氏,他没有立场辩解。
姜别没有再继续嘲讽他,而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黑色的文件夹,轻轻放在光滑的会议桌上,然后缓缓推向沈砚面前。
“合作可以。结婚,也不是不行。”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笃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我有我的条件。签了它,我们再谈下一步。”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夹上,心中一动,伸手拿了过来。文件夹的封面上,用醒目的加粗宋体字打印着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
【婚前协议】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目光快速扫过条款目录,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这份协议的内容详尽到令人发指,足足有一百零一条!
从财产完全独立、婚前婚后债务各自承担,到婚后生活互不干涉、分房而居、私人空间不得随意侵犯,再到子女抚养教育的具体细则(包括教育理念、择校权、日常照料分工)、沈砚的探视权限制(每周探视次数、时长、需提前报备),甚至细致到双方在公开场合需保持的距离(不得小于半米)、称呼方式(仅限“沈先生”“姜女士”或“孩子父母”)、每年共同出席家族或商业活动的次数上限(不超过三次)……
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将一场婚姻里所有可能产生交集和纠葛的环节,都用冰冷的法律条文切割得清清楚楚、界限分明,没有丝毫模糊地带。
这根本不是一份常规的婚前协议,这是一份赤裸裸的“合作条约”,一份将她自己牢牢保护起来、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生活之外的“防火墙”!她要的,只是一个“沈太太”的名分,一个共同监护孩子的合法身份,除此之外,不愿与他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沈砚的指尖捏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协议,纸张边缘几乎要被他捏得变形、碎裂。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姜别,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和不甘:“第一百零一条……是什么?”
姜别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红唇微启,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以及后面的附加条款:
“违约条款:若甲方沈砚单方面违反本协议任意一条约定,需无条件放弃对沈星回的全部监护权及探视权,并自愿将其名下持有的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无偿过户至乙方姜别名下。”
第二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