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撕到了个位数,窗外的香樟叶被夏风卷得簌簌响,我低头翻着数学练习册,余光却黏在斜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上。严浩翔的校服袖口总是卷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他写字时会微微蹙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比窗外的蝉鸣更先刻进我的青春里。
我们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关系。小时候他总把最甜的橘子塞给我,会在我被高年级同学欺负时,攥着小拳头挡在我身前,声音奶气却坚定:“她是我妹妹,不准欺负她。”那时候的阳光总很暖,我们踩着放学路的影子回家,他的单车后座载过我的书包,也载过无数个叽叽喳喳的黄昏。我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延续,直到青春期的风突然吹乱了心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躲闪。早读课上,他站起来领读英语,低沉悦耳的嗓音撞得我耳尖发烫,赶紧把头埋进课本,假装认真标记单词,心里却把他读错的那个音节偷偷记了下来。运动会上他跑1000米,我攥着矿泉水在终点等他,看着他冲线时扬起的发丝和泛红的脸颊,刚想递水,就见别的女生抢先围了上去,他笑着道谢,接过水瓶的样子温和又疏离。我悄悄把矿泉水塞进兜里,指尖攥得发皱,原来他的温柔,从来不止给我一个人。
我们依然是别人口中“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会在我数学考砸时,把错题本借我,用红笔仔细标注解题思路;会在下雨天,撑着伞陪我走回家,伞檐总是不自觉地往我这边倾,淋湿了他的半边肩膀。可有些话,我始终没敢说出口。就像那次晚自习,他趴在桌上补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我鬼使神差地想伸手触碰,指尖在离他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又慌忙收回,假装整理课本。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像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名字,写了又涂,生怕被人发现。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班会,大家互相写同学录。他把本子递到我面前,笑着说:“老规矩,写点实在的。”我握着笔,手腕却发颤,翻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词汇,最后只写下“前程似锦,万事顺意”八个字。其实我想说的是,严浩翔,我喜欢你好久了;想说我们能不能一起去同一个城市;想说小时候的橘子很甜,你挡在我身前的样子,我一直没忘。可这些话,最终还是随着合上的同学录,埋进了心底。
毕业典礼那天,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教学楼前和朋友们告别。我远远看着他,他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朝我笑了笑,还是记忆里那个清澈的模样。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读大学,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他分享的日常,身边有了新的朋友,过得很好。
某次整理旧物,翻出了他初中时借我的错题本,扉页上有他偷偷画的小笑脸,还有一行被我忽略多年的小字:“加油,我们一起去更远的地方。”原来那时候的他,也曾想过和我并肩前行。只是有些心意,终究没能赶在合适的时间说出口。
窗外的香樟又绿了,就像那年夏天一样。我知道,这份青梅竹马的暗恋,会像一本未完结的书,永远停留在最青涩的时光里。严浩翔,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成为我藏在粉笔灰里,最温柔的秘密。虽然爱而不得,但想起你的时候,心里依然会泛起淡淡的暖意,那是属于我们的,独一无二的少年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