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上的月亮》
一、深夜的车库
十一点的钟摆敲过第三下时,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卡住的进度条,突然抓起车钥匙往玄关跑。马嘉祺的电话刚接通,我就听见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脆响——他大概也在赶策划案,呼吸里还带着点速溶咖啡的焦味。
“出来兜风?”我靠在门框上换鞋,听见自己的声音裹着夜风发颤,“我车在楼下,天窗刚修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接着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等我十分钟。”
车库的感应灯在我按下车钥匙时“啪”地亮起,把白色的SUV照得像块浸在水里的玉。我刚把座椅调到最舒服的角度,就看见马嘉祺穿着灰色连帽衫跑过来,卫衣帽子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两罐冰可乐,拉环在黑暗里闪着银光。
“策划案搞定了?”他拉开车门时带进来阵桂花香,我才发现他耳后别着朵小桂花,大概是跑过小区花坛时蹭到的。
“留了个尾巴,”他拧开可乐递过来,指尖碰到我手背,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不过总监说明天再改也来得及——你呢?设计稿通过了?”
我灌了口可乐,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毙了三次,美工说我配色像打翻的调色盘。”
他突然笑出声,肩膀在副驾驶座上轻轻抖:“上次你还说我的PPT像超市传单。”
引擎发动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安静,车灯劈开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荫,把路面照得像条发光的河。我把天窗按钮按到底,玻璃缓缓退开的瞬间,晚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马嘉祺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被吹乱的额发,耳后的桂花掉在脚垫上,像颗小小的金纽扣。
二、公路上的月光
车子拐上滨江大道时,我把音乐调轻了些。宋冬野的《安和桥》在车厢里慢慢淌,马嘉祺跟着哼副歌,尾音总比原调低半个调,像怕惊扰了路边的路灯。
“往江边开吧,”他突然指着前方的岔路,“那边有段观景台,上个月拍夜景时发现的。”
滨江公路的护栏上爬满了牵牛花,虽然花瓣早就合上了,藤蔓却还在夜色里倔强地舒展。我把车速降到四十码,天窗敞开着,能看见月亮跟着车子跑,像个调皮的孩子。
“你看,”马嘉祺突然指着天窗,“云在追月亮呢。”
确实,朵棉花糖似的云正慢慢蹭过月盘,把月光滤成毛茸茸的白。我想起小时候外婆说,月亮被云遮住时,就是嫦娥在给玉兔盖被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说嫦娥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吵?”
他正伸手去够后座的抱枕,闻言动作顿了顿,抱枕“啪嗒”掉在脚垫上:“说不定她也在看我们呢,看两个熬夜加班的人在马路上瞎晃。”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大学时通宵赶作业的日子,聊公司楼下总放错糖的奶茶店,聊上周看的电影里,男主角最后为什么没有牵起女主角的手。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风突然变大了,把马嘉祺的卫衣帽子吹得翻起来,露出他泛红的耳尖。
“冷不冷?”我把空调调到内循环,“要不把天窗关上?”
“别关。”他按住我的手,掌心带着可乐罐的凉意,“这样能摸到月亮。”说着真的把手伸出天窗,指尖在风里轻轻晃,“你看,碰到了。”
我笑着拍开他的手:“小心被交警叔叔看到,说你危险驾驶。”却在他收回手时,偷偷把车速又降了些——他的指尖沾着点月光,像撒了把碎钻。
三、观景台的秘密
观景台果然藏在片芦苇荡后面,水泥地面上还留着烧烤的炭痕。我把车子停在栏杆边,马嘉祺抱着抱枕蜷在后座,突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这里能看到整个江面。”
后座的空间刚好容下两个人,他的肩膀挨着我的肩膀,呼吸里的可乐味混着桂花的甜,像杯调好的鸡尾酒。江面上的货轮亮着灯慢慢移,像颗不会灭的星星,远处的跨江大桥则像条发光的项链,把夜空和水面连在了一起。
“你小时候有没有偷偷跑出来看月亮?”马嘉祺突然问,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我小学时总跟我弟爬屋顶,他说月亮上的黑影是兔子在砍柴,结果被我妈发现,追着我们打了半条街。”
“我倒是偷看过星星,”我想起老家的院子,夏夜的星空密得像撒了把盐,“我爷爷说,每个人去世后都会变成星星,所以每次看到特别亮的那颗,就觉得是他在看我。”
他突然沉默了,过了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把抱枕往我这边推了推。月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脸上,把睫毛照得像把小扇子,我突然发现他右眼尾有颗很小的痣,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说起来,”他摸出手机点开相册,“上次拍的夜景修好了,你看这张。”照片里的跨江大桥在夜色里发着光,江面上漂着盏孔明灯,灯芯的火苗像颗跳动的心脏。
“这孔明灯谁放的?”我放大照片,发现灯纸上写着行小字,“好像是‘希望明天不加班’?”
马嘉祺的耳尖红了:“我放的。”他飞快地划到下一张,“你看这张月亮,当时觉得特别圆,就拍下来了。”
照片里的月亮确实很圆,像枚银币挂在天上,旁边还飘着朵小云彩。我突然想起刚才在路上他说“云在追月亮”,原来那时候就拍下来了。
“给我当手机壁纸吧。”我抢过他的手机设置成壁纸,屏幕亮起来时,刚好映出他笑弯的眼睛。
四、归途的歌声
往回开时,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马嘉祺把卫衣帽子戴正了,却还是挡不住风往领子里钻,我从后座翻出件备用外套递给他,是件深蓝色的棒球服,袖口还绣着只小熊。
“这不是你上次说找不到的那件吗?”他抖开外套穿上,小熊刺绣刚好在胸口,“我还帮你在公司群里问了。”
“原来压在后备箱了,”我看着他把拉链拉到顶,突然觉得那件外套比穿在我身上时好看,“你穿着还挺合适。”
他低头扯了扯衣角,没说话,却把车窗降下了半寸,让风把歌声送出去。这次换了首周杰伦的《一路向北》,他跟着唱副歌,跑调跑到天边,我笑得直打方向盘,他却越唱越起劲,最后索性把胳膊伸出窗外打节拍。
路过24小时便利店时,我突然想进去买关东煮。马嘉祺自告奋勇去跑腿,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纸碗,还塞给我根冰糖葫芦:“刚才看到冰柜里有,还是山楂的。”
冰糖葫芦的糖衣在嘴里化开,甜得有点齁。我咬下颗山楂,酸得眯起眼睛,马嘉祺笑着递过可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车子拐进小区时,已经凌晨两点了。车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熄了火,却没立刻下车,天窗还敞开着,月亮刚好悬在车顶,像块被擦亮的银币。
“明天还加班吗?”马嘉祺突然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上的小熊刺绣。
“不知道,”我戳了戳他的胳膊,“不过要是再毙稿,我还来揪你兜风。”
他突然笑了,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星星:“随时奉陪。”
下车时,他把那件棒球服脱下来递给我,上面还留着点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桂花香。我看着他跑向单元楼的背影,突然想起脚垫上那朵小桂花,弯腰捡起来时,发现花瓣上还沾着点月光。
回到家洗漱完,我躺在床上刷手机,发现马嘉祺发了条朋友圈,是张月亮的照片,配文是“今晚的云跑得很快”。我点开评论,敲了句“因为在追月亮呀”,刚发送就收到他的消息:“明天早上想吃哪家的豆浆?我去买。”
窗外的月亮还在天上,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银亮的光。我抱着那件还带着桂花香的棒球服,突然觉得,其实加班也没那么难熬——至少知道,深夜的马路上,总会有个人愿意陪你开着天窗看月亮,听你跑调的歌,分享颗酸掉牙的冰糖葫芦。
这样的夜晚,就像罐冰镇可乐,初尝时有点刺,回味却全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