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十点的风带着点初秋的凉，卷着烤串的烟火气往鼻尖钻。我踩着帆布鞋拐过街角时，就看见马嘉祺正蹲在路边摊旁，指尖戳着铁板上冒热气的豆腐，跟老板念叨：“多撒点孜然，要颗粒大的那种。”
他今天穿了件水洗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红绳串的小银铃，晃一下叮铃响。听见我脚步声，他抬头时眼里还沾着笑，起身时带倒了脚边的滑板，哗啦一声在地上转了半圈。
“来啦？”他弯腰把滑板扶起来靠在塑料凳旁，手里还捏着串刚烤好的鱼豆腐，递过来时签子上的油珠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刚想给你发消息，老板说今天的脆骨特别新鲜。”
我接过鱼豆腐咬了一口，孜然混着炭火香在嘴里炸开，烫得直哈气。他看得笑出声，从裤袋里摸出罐冰啤酒，在桌角磕开递给我：“慢点吃，又没人抢。”
塑料桌被往来的夜风刮得晃了晃，他伸手按住桌角，指尖在磨损的桌边划了半圈。“刚在练习室练到一半，丁哥非说我那段rap咬字像含着糖，”他灌了口啤酒，喉结滚了滚，“结果罚我对着镜子念绕口令，绕到舌头打结。”
我噗嗤笑出声，啤酒沫沾在唇角，他伸手用指腹擦掉，指尖带着点冰啤酒的凉。“你是没看见，”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低了些，热气混着啤酒香扑在耳廓，“张哥偷偷录了视频，说要当明天的叫醒服务。”
（二）
老板端来炒河粉时，铁盘边缘还滋滋响着，豆芽在油里翻卷成透亮的弧度。马嘉祺抢过我手里的筷子，挑了一大筷子往我碗里塞：“多吃点，你下午说饿了三小时了。”
我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点碘伏的黄。“怎么弄的？”我扒开他的手指看，“练舞又撞到器材了？”
他倒是满不在乎，抽回手往嘴里扒拉着河粉，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搬镜子时蹭到墙角了，小伤口。”又突然抬头，眼睛亮闪闪的，“对了，下午写了段旋律，副歌部分总觉得差口气，你帮我听听？”
没等我应声，他就着烤串的烟火气哼了起来。调子带着点夏夜的慵懒，尾音绕着圈往上飘，像猫尾巴扫过心尖。唱到一半突然卡壳，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看，就这儿，总觉得少个转折音。”
我嚼着河粉点头：“试试降个调？像傍晚的风突然拐了个弯那种感觉。”
他眼睛猛地一亮，掏出手机就点开录音功能，对着屏幕哼起来，一遍遍地调整尾音的弧度。路过的小孩追着气球跑过，影子在他手机屏幕上晃过，他却浑然不觉，眉头微蹙着跟自己较劲，银铃在手腕上叮铃响。
“成了！”他突然抬头，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里的录音还在回放，降调后的尾音像浸了冰，轻轻巧巧落在心尖上，“你听听，是不是顺多了？”
晚风卷着烤面筋的香气扑过来，他额前的碎发被吹得乱翘，眼里却盛着比路灯还亮的光。
（三）
隔壁桌的大叔醉醺醺地划拳，酒瓶碰得哐当响。马嘉祺突然笑出声，往我这边凑了凑：“想起上次我们去山里录综艺，你被蜜蜂追得窜进草垛里，头发上还沾着草籽。”
我拍了他胳膊一下：“还说呢，是谁把蜂蜜抹我帽子上的？”
他笑得直不起腰，牛仔外套滑到肩膀上，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白T恤。“那不是想给你拍点‘田园风’素材嘛，”他揉着笑疼的肚子，“结果你窜得比兔子还快，摄像大哥追着你跑了半座山，回放时全是树影糊成一团。”
老板端来新烤的脆骨，油星溅在铁板上噼啪响。他拿起一串递过来，自己也咬着一串，含糊地说：“其实那天录完，我偷偷往你包里塞了块桂花糕，后来看你微博说‘捡到块甜糕，不知道谁放的’，差点没忍住评论你。”
我愣住，想起那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甜得恰到好处，当时还以为是工作人员的福利。“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挑眉，咬掉最后一块脆骨，签子往桌上一放：“告诉你了，还能叫惊喜吗？”手腕一抬，银铃又叮铃响，“就像现在，你以为我只带了啤酒？”
他从牛仔外套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开糖纸塞我嘴里，奶香味混着薄荷的凉在舌尖炸开。“刚路过便利店买的，你上次说这个牌子的奶糖停产了，我找了三家才找到最后一包。”
（四）
月亮爬到电线杆顶上时，路边摊的人渐渐少了。老板往炭火炉里添了块木柴，火星子打着旋飘上天，像碎掉的星星。
马嘉祺踩着滑板在空荡的路边晃悠，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银铃随着动作叮铃响。我跟在后面慢慢走，看他突然弯腰捡起片梧桐叶，回头冲我喊：“你看这叶脉，像不像我们上次写的和声谱？”
他把叶子塞给我，掌心的温度还留在上面。我捏着叶子看，确实像极了那天在练习室写废的谱子，高低起伏的纹路里，还藏着他当时哼错的那个转音。
“其实丁哥下午说，公司想加场演唱会，”他突然开口，滑板碾过石子发出咔嚓声，“问我想不想加首独唱。”
我停下脚步：“你想唱哪首？”
他转过身，滑板在脚下转了个圈，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把星星。“想唱首写夏天的，”他说，“写烤串的烟，冰啤酒的泡，还有……”他顿了顿，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轻下来，“还有跟你抢最后一串鱼豆腐的人。”
风卷着烤串的香气掠过，远处的摊贩收拾着铁架，铁板发出哐当的碰撞声。他突然把滑板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板面：“上来，载你一段。”
我刚站稳，他就猛地往前滑，夜风呼地灌进衣领，带着他身上的孜然味和淡淡的奶糖香。手腕上的银铃叮铃响着，混着他的笑，像串没写词的歌。
“抓紧了！”他喊着，滑板碾过积水的水洼，溅起的水花里，我看见月亮在他眼里，亮了一整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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