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又过去了,宋柔嘉马上要行十五岁的及笄礼。这意味着她到了该论婚嫁的年纪,宋府里张灯结彩,人人忙碌,唯独陆执心里一天比一天慌。
他清楚地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一样了。宋老爷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多了几分打量和疏远;管家也常话里有话地提醒他“守好自己的本分”。陆执心里明白,这都是因为柔嘉长大了,而他对她的心意,早已藏不住了。
他开始有意躲着宋柔嘉。以前天不亮就在她院外等着,现在非要等传唤才过去;以前陪她读书散步,如今做完分内事就悄悄退下;就连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总是借故推脱,眼神闪躲,不敢看她。
宋柔嘉感觉到了他的疏远,心里又困惑又难受。她不明白,那个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陆执,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淡。找了他几次想问清楚,他都避而不谈,只说“最近事多”。
“陆执,”这天她终于拦住了要走的他,眼圈泛红,“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陆执心里像被什么揪紧了,却还是硬起心肠低下头:“小姐说笑了,小人不敢。只是小姐马上要及笄了,身份尊贵,小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没规矩。”
“身份尊贵?”宋柔嘉一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你心里,我们就只讲身份吗?这些年在一起的情分,都不作数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陆执心上。他多想告诉她,他不但不讨厌她,反而把她看得比命还重。可他不能。他抬起头,看着她含泪的眼睛,嗓音发哑:“小姐是金枝玉叶,小人只是个下人。从前是我不懂事,往后一定守好本分。”
说完躬身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不敢回头。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宋柔嘉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身份突然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为什么曾经那么亲近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宋老爷都看在眼里。他早就察觉陆执对女儿不一般,原本念在他陪伴多年,人也老实,便没多管。可如今女儿快要及笄,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打听婚事,陆执的存在,实在不合适了。
宋老爷找来陆雪窗,直截了当地说:“陆先生,陆执是你侄儿,品性如何我们都清楚。只是柔嘉马上要及笄,她的婚事关系到宋家的脸面。陆执对她的心思,不太妥当。”
陆雪窗心里一沉。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叹了口气:“宋大人放心,我会好好劝他,让他明白分寸。”
“劝?”宋老爷摇摇头,“陆先生,你我都是读书人,该知道门当户对的道理。陆执是个好孩子,可他和柔嘉,终究不是一路人。再让他留在府里,对谁都不好。”
陆雪窗沉默了。他知道宋老爷说得在理,可陆执是他带来的,如今要赶他走,实在不忍心。
“那宋大人的意思是……”
“及笄礼后,让他走吧。”宋老爷语气坚决,“多给些银两,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陆雪窗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无奈的结果。
陆执很快从陆雪窗那里知道了这个决定。那一刻,他没有太意外,只觉得心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他早该明白,他和柔嘉之间,就像水中月镜中花,看着美好,却终究是空的。
及笄礼越来越近,宋府里越来越热闹,陆执的心却越来越沉。他看着宋柔嘉试穿及笄礼的华服,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心里又欣慰又苦涩。他多想亲手为她准备这一切,多想亲眼见证她最重要的时刻,可他清楚,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他偷偷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支桃木雕的海棠发簪。他没学过雕刻,手上被刻刀划了无数道口子,流了不少血,才勉强雕出个样子。簪子不算精致,却倾注了他全部的心意。他想在离开前送给她,就当是给这些年留个念想。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礼物还有没有机会送出去。而宋柔嘉,又会不会接受这份藏着他不曾说出口的情意。平静的表面下,一场注定的离别,正在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