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教学楼前投下斑驳的光影。顾寒铭刚结束一场设计评审会,手里捏着通过的方案,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薛栩钰说晚上带他去吃新开的那家鱼火锅,他特意想早点回去收拾一下。
刚拐过转角,两个熟悉的身影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顾大军穿着件不合时宜的厚夹克,刘梅则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两人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谄媚,眼神却藏着算计。
“寒铭啊,可算找着你了!”刘梅抢先开口,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看你现在出息了,在这么好的学校读书,可不能忘了叔叔婶婶啊!”
顾寒铭皱紧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你们又来干什么?”上一次他们来闹着要转校的事,他以为薛栩钰的警告已经让他们收敛了,没想到还敢来。
“这不是你堂弟要结婚嘛,”顾大军搓着手,眼神瞟向顾寒铭手里的方案袋,“彩礼还差几万,你看你能不能……先借点?都是自家人,你帮衬一把,以后我们也能多照顾你不是?”
“我没有钱。”顾寒铭的声音冷得像冰,“上次薛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要是再骚扰我,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薛总?哪个薛总?”刘梅撒泼的劲儿又上来了,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嚎,“哎哟喂!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啊!我们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现在他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啊!大家快来看啊!这读了大学的就是不一样,连亲人都能忘啊!”
她的哭喊很快引来了围观的学生,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过来。顾寒铭的脸一阵发烫,不是羞惭,是愤怒——这些人永远学不会尊重,只会用撒泼打滚的方式索取,把别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
“我再说一遍,我没钱。”顾寒铭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们要是再闹,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敢!”顾大军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方案袋,“我看你这袋子里装的就是钱!给我拿出来!”
拉扯间,顾寒铭的方案散落一地,几张设计图被踩上了黑脚印。那是他熬了七个通宵改出的滨海社区终稿,上面还有薛栩钰用红笔圈出的修改意见,此刻却被这对无赖踩在脚下。
顾寒铭的眼睛瞬间红了,弯腰想去捡,却被顾大军死死按住肩膀。“反了你了!”顾大军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饿死街头了!现在让你拿点钱怎么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小声劝架,却没人敢真的上前。顾寒铭只觉得喉咙发紧,那些被寄养的委屈、被克扣的生活费、被随意打骂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他知道自己该反抗,该嘶吼,但多年的隐忍让他像被钉在原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人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开他。”
顾寒铭猛地抬头,看见薛栩钰站在人群外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大概是刚买的鱼火锅食材,此刻却被他随意地放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在顾大军按在顾寒铭肩上的手上,像淬了冰,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分。
顾大军愣了一下,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反问:“你谁啊?我们叔侄俩的事,你少管闲事!”
薛栩钰没理他,径直走到顾寒铭身边,弯腰捡起散落的设计图,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脚印。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我是薛氏集团的薛栩钰。”他把整理好的图纸递给顾寒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顾寒铭是我薛氏集团的核心设计师,也是我薛栩钰认定的人。你们动他一根手指头,就是和我薛氏作对。”
“薛氏集团?”顾大军的脸色瞬间白了,他虽然没见过世面,却也在电视上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能轻易决定一个小老板生死的大公司。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说:“他是我亲侄子!我教育他天经地义!”
“教育?”薛栩钰挑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刚才谁说要抢他的钱?谁说要让他身败名裂?需要我把这段录音交给警方,让他们来评评理,这到底是‘教育’,还是敲诈勒索?”
录音里传出顾大军和刘梅的声音,尖酸刻薄,句句都在算计如何从顾寒铭身上榨取钱财。顾大军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刘梅也不哭了,拉着顾大军的袖子就要跑,却被薛栩钰叫住的校保安拦住了。
“念在你们是他名义上的亲戚,这次我不追究。”薛栩钰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如果再敢出现在他面前,或者通过任何方式骚扰他,我保证,你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薛氏集团的法务部,随时等着接你们的案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别再提‘收留’两个字。你们挪用他父母的抚恤金,卖掉他名下的房产,这些账要是真算起来,你们现在该在监狱里忏悔,而不是在这里撒泼。”
周围的学生一片哗然,看向顾大军和刘梅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夷。顾大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保安架着往外拖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却没了刚才的嚣张。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顾寒铭和薛栩钰站在原地。风吹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顾寒铭看着手里被抚平的设计图,眼眶忽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松了口气。像是独自扛了很久的巨石,突然被人稳稳接过,那瞬间的失重感里,藏着难以言说的依赖和安心。
“没事了。”薛栩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眼泪,语气放柔了许多,“图纸没坏,我晚上帮你重新打印一份。”
顾寒铭摇摇头,攥着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薛栩钰……”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又让你……”
“说了多少次,我们之间不用谢。”薛栩钰打断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保护你,是应该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顾寒铭看着薛栩钰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在他最狼狈时出现的人,早已不是简单的“朋友”或“恩人”,而是为他筑起坚不可摧的壁垒的人——这壁垒用信任做砖,用真心做瓦,替他挡住了所有恶意,也照亮了前路。
“鱼火锅还吃吗?”薛栩钰拿起地上的纸袋,笑着晃了晃,“再不去,鱼就要不新鲜了。”
顾寒铭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吃。”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谁都没再说话。顾寒铭攥着那张被踩过又抚平的设计图,忽然觉得,那些脚印也没那么刺眼了——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和他一起,把这张图补完整,把那些试图摧毁他生活的力量,统统挡在壁垒之外。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薛栩钰的车里,往火锅店的方向开。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顾寒铭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等滨海社区建成了,我们在那里也买套房子吧,带个小院子,像‘槐安里’一样。”
薛栩钰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好啊,院子里种你喜欢的向日葵,再搭个葡萄架,跟这里一模一样。”
顾寒铭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出现,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因为他的壁垒,就在身边。像薛氏集团的名字一样可靠,像眼前这个人的目光一样温暖,永远为他敞开,也永远为他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