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高中时走廊里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在夜色里轻轻回响。王橹杰的思绪又飘回了那个蝉鸣聒噪的盛夏,教室后排的风扇转得慢悠悠,扬起的风里混着粉笔灰和橘子花的香气。
他想起某次月考后,凌岐趴在桌上补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他坐在斜后方,指尖捏着一支和她掉在走廊里一模一样的钢笔,犹豫了整整一节课,终究没敢递过去。那时他的侧脸还带着少年人的棱角,下颌线流畅地勾勒出骄傲的弧度,狭长的双眼皮下,丹凤眼一眨不眨地凝着她的背影,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阳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几乎要反射出细碎的光,都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有一次运动会,凌岐为班级的长跑选手呐喊,脸颊涨得通红,眼里满是纯粹的热烈。他站在人群外,看着她踮脚挥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那时陈奕恒跑在最前面,冲过终点线后第一时间就朝凌岐的方向扬起笑容,光芒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王橹杰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双唇微微绷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酸涩又不甘。他知道自己的五官并不输任何人,立体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唇形,甚至旁人偶尔提起的“神系”气质,都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可在凌岐面前,他始终迈不开那一步,骄傲和胆怯像两根绳子,死死捆住了他的脚步。
家族破产的那天,暴雨倾盆,他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第一次尝到了从云端跌落的滋味。慌乱中,他摸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最终却只想起凌岐递给他水时的模样——她眼里的光温暖又坚定,说“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那一刻,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平日里的冷感褪去,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后来辗转到伦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他无数次在深夜想起高中时光,想起凌岐的笑容,想起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他会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下颌角的线条依旧流畅,却添了几分沧桑,皮肤依旧白皙,却少了当年的光泽,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几分当年的灵动,只是更多了些悲悯和释然。
晚风又起,带着伦敦特有的湿润气息,王橹杰深吸一口气,那些回忆像电影片段般在脑海里闪过,带着些许怅然,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沉重。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鼻梁的弧度,想起年少时那些因外貌而生的骄傲,又想起后来被现实磨平的棱角,忽然觉得,那些年的心动和遗憾,其实都成了成长的印记。就像他此刻的心境,褪去了青涩的执念,只剩下对过往的温柔回望和对未来的坦然。
他抬头望了望前方昏黄的灯光,脚步愈发轻快,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悸动,终究在释然中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