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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雩带来的那点短暂支撑和外界联系，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依旧是冰冷刺骨的孤寂和持续不断的剧痛。
手术后的恢复远比他预想的更为艰难凶险。
第二天夜里，监测心率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声。江停从一阵窒息般的胸闷中惊醒，视野里一片昏花，只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像一只失控的野兔，疯狂地撞击着脆弱不堪的胸骨，下一秒又仿佛要彻底停止跳动。
值班医生和护士瞬间涌入病房，脚步声、急促的指令声、器械碰撞声乱成一团。
“室性心动过速！准备除颤！”
“血压急剧下降！”
冰凉的导电凝胶涂上胸膛，电极板压下带来的钝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心脏那疯狂的、想要挣脱束缚的撕扯感已经淹没了一切。
“Clear！”
身体被电流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短暂的空白后，那颗不听话的心脏才在药物的辅助下，颤巍巍地恢复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却依旧无比孱弱的节律。
他瘫在病床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和身下的床单，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
这只是第一次危机。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并发症如同蛰伏的猛兽，接连不断地扑来。
毒素对神经系统的损伤开始显现，剧烈的、顽固的神经痛在他四肢百骸流窜，没有任何规律，有时是针扎般的刺痛，有时是烧灼般的灼痛，有时又是深埋骨髓的钝痛。高效的镇痛泵也只能勉强压制，却无法根除，总是在药效间隔的末尾卷土重来，折磨得他意识模糊。
肺部也出现了感染迹象，低烧反复，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苦，痰液中带着令人心惊的血丝。
最糟糕的是，他的身体对输入的营养液和药物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呕吐不止。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和胃酸，每一次剧烈的干呕都让刚刚经历过大手术的胸腔和腹腔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伤口仿佛一次次被撕开。
他迅速消瘦下去，手腕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苍白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个人透出一种油尽灯枯般的衰败感。
医生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会诊的频率越来越高，用药方案不断调整，但收效甚微。那种罕见的毒素及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常规医学的预料。
他大多数时间都处在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清醒时，是无边无际的痛苦；昏睡时，也尽是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
有时他会梦到严峫，梦到他出差回来，笑着张开手臂朝他走来，可下一秒，严峫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震惊地看着他吐血倒下。有时又会梦到女儿安安，女儿哭着问他：“爸爸，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要安安了？”
更多的时候，是纯粹的黑暗和坠落，伴随着心脏被攥紧的恐慌。
他不敢真的沉睡，生怕一旦松懈，就再也醒不过来。
护士们私下里的低语偶尔会飘进他耳中。
“情况太差了……从来没见过恢复成这样的……”
“各项指标都在掉……再这样下去……”
“听说他爱人是市局的严支队？要不要……”
“不行！”这两个字几乎是用尽他全身力气在心里嘶喊，但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提议的护士，直到对方噤声，慌乱地移开视线。
他绝不能允许任何人通知严峫。
吴雩又来过一次，隔着ICU的玻璃窗。看到江停身上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吴雩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终于裂开了一丝深刻的骇然和怒意。他没有进来，只是对主治医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医生的脸色变了变，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步重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从首都请来了顶尖的毒物学和重症医学专家远程会诊。新的治疗方案被制定出来，用了许多非常规甚至带有实验性质的药物和手段。
代价是更大的痛苦和未知的风险。
但江停没有任何犹豫，用颤抖的、几乎握不住笔的手，再次签下了知情同意书。
又是一轮新的折磨。强效的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几乎与疾病本身同样可怕。
他躺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反复捶打的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游走。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脑海里那个嚣张又炽热的身影。
他不能死。
他死了，严峫会疯的。
他必须活下去。哪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从这无边的地狱里爬出去。
他开始强迫自己吞咽哪怕一丁点吴雩送来的流食，尽管下一秒就可能全部吐出来。他配合着呼吸治疗师每一次痛苦的指令，哪怕咳得浑身痉挛。他积攒着微不足道的力气，试图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指。
这是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战争，对手是他自己破败的身体和那阴毒的毒素。
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往下是万丈深渊。
而远在异国他乡的严峫，刚刚经历了一场枪林弹雨的惊险抓捕，在任务成功的间隙，给江停发了一条报平安的语音，语气轻快又得意：
“停停，案子结了！妈的差点让那孙子跑了，不过你老公出马……哎对了，津海那边天气怎么样？安安没给你惹麻烦吧？我过两天就回去了，给你带了好东西，等着啊！”
语音消息发送成功。
严峫笑着收起手机，浑然不知他最爱的人，正在生死线上孤独地挣扎，几乎燃尽了一切，只为了能再见他一面。
#严江#严峫#江停#破云#同人文#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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