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春天,带着湿润的暖意漫进苏黎世某私立医院的病房。温书意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抚过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三个月大的生命,是她逃离傅承聿后,意外降临的礼物。窗外的樱花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可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距离签下离婚协议,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里,她拿着分割到的财产,先是在瑞士安顿下来,一边调理身体,一边学习语言,一边筹备着那个旨在帮助受困女性的基金会。傅承聿没有再来打扰她,或许是自顾不暇——傅氏集团的业绩持续下滑,董事会对他的不满日益加剧,他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一个“已经消失”的前妻。
但温书意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傅承聿的性格,睚眦必报,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让他蒙受巨大损失的自己。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足以让傅氏集团万劫不复的终极证据——那段手术室录音的完整版本,以及顾星野后来通过加密渠道发给她的、傅氏集团财务造假的部分线索。这些证据,是她的护身符,也是悬在傅承聿头顶的利剑。
随着腹中胎儿渐渐长大,温书意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只要她还活着,傅承聿就不会停止寻找她的脚步。为了自己,更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傅承聿永远失去找到她的可能。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型——假死脱身。
她开始暗中筹备。首先,她联系了苏晚,将自己的部分财产和基金会的筹备工作托付给她,并告诉苏晚,自己要去一个傅承聿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苏晚虽然不舍,但也理解她的苦衷,答应会帮她保守秘密,继续推进基金会的工作。
接着,她通过暗网,联系到了一个专业的伪造证件团队,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身份信息——一个名叫“安雅”的华裔女性,无亲无故,背景干净。同时,她还在西班牙马德里郊外购置了一处隐蔽的别墅,作为自己假死之后的落脚点。
一切准备就绪后,温书意开始实施计划的核心部分——制造一场看似意外的坠海事故。
她选择的地点,是国内南方某省的一处沿海悬崖。那里风景险峻,海浪汹涌,常年有雾,且监控设施不完善,是制造“意外”的绝佳地点。为了让这场“意外”看起来更加真实,她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布局。
她先是以“散心”为名,悄悄回国,在悬崖附近的小镇租了一间民宿,每天都会去悬崖边“散步”,熟悉地形和环境,同时也让镇上的人对她有了初步的印象。她还特意去了附近的一家修车厂,以“车辆改装”为由,在修车厂老板的指导下,亲手将一个“遥控油门顶杆”和“自动方向锁死装置”装在了自己提前购置的一辆二手白色轿车上。
修车厂的监控录像记录下了这一幕:她穿着宽大的男式工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动作娴熟地拆卸着汽车的油门踏板,将遥控装置固定好,再小心翼翼地复原。整个过程,她做得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安装完装置后,她又在车内安装了一个微型GPS定位器,以便实时掌握车辆的位置信息。同时,她还提前三天,将车辆的行车轨迹进行了伪装——她开着车在悬崖附近的公路上来回行驶,故意留下频繁出入悬崖区域的GPS记录,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执念。
坠海计划的执行日期,被她定在了欧洲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国内是上午十点十七分,悬崖边人迹罕至,且海上风浪较大,有利于她的脱身。而这个时间,也恰好是她预估的、腹中胎儿即将出生的大致时间,她想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纪念自己和孩子的“新生”。
执行计划的前一天,温书意最后一次去了悬崖边。她站在悬崖顶端,看着脚下汹涌的海浪,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巨响,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她拿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苏晚发来的信息,信息里说,基金会已经正式成立,第一笔资助已经发放给了几位受困女性。温书意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关掉手机,将其扔进了悬崖下的大海里——这部手机,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也记录了她太多的痛苦,现在,是时候和过去彻底告别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温书意驾驶着那辆白色轿车,再次来到了悬崖边。她将车停在悬崖顶端的观景台旁,下车走到悬崖边,假装欣赏风景。几分钟后,她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她缓缓将车驶向悬崖边缘,在距离悬崖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遥控器,紧紧握在手里。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第一个按钮——方向锁死装置启动,车轮被固定在朝向悬崖的方向,无法转动。
紧接着,她按下了第二个按钮——遥控油门顶杆启动。“嗡”的一声,汽车的发动机瞬间轰鸣起来,车速陡增,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悬崖冲去。在车辆冲出悬崖的前一秒,她按下了第三个按钮——车门自动解锁。
强大的惯性让她的身体向后仰去,但她早有准备,迅速侧身,用尽全力推开车门,像跳下一列高速列车一样,从行驶的汽车里滚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悬崖边的草地上。
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但她不敢停留,强忍着疼痛,迅速从草地上爬起来,朝着悬崖侧面的一处隐蔽山洞跑去。那里,她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潜水服和一根高强度滑索。
她快速穿上潜水服,将滑索的一端固定在山洞里的一块巨石上,另一端则扔向悬崖下方的海面。然后,她抓住滑索,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像一条银鲛一样,顺着滑索“嗖”地一下滑入了汹涌的海浪中。
这一幕,恰好被正在附近海域捕鱼的老渔民阿旺看在眼里。
阿旺今年六十多岁,一辈子都在这片海域捕鱼,见过无数风浪,却从未见过如此惊险的一幕。当时,他正蹲在船尾撒网,忽然瞥见悬崖上有一辆白色轿车直冲而下,“砰”的一声巨响,坠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浪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从悬崖上滑了下来,落入水中。
阿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跳海自杀,连忙放下渔网,奋力摇着橹,朝着那个白色身影的方向驶去。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潜水服的女人,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女人看到他的渔船,立刻朝着渔船的方向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船舷。阿旺连忙伸手想去拉她,却听到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奇怪的话:“Adiós,China.”
阿旺虽然听不懂西班牙语,但也能猜到,这大概是告别的意思。他愣了一下,看着女人熟练地爬上渔船,脱掉潜水服,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一套黑色运动服。
“谢谢你,大爷。”女人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很平静,“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前面的那个小岛?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阿旺看着女人的模样,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见她不像坏人,而且确实遇到了困难,便点了点头:“姑娘,你没事吧?刚才那辆车……”
“那是我的车。”女人打断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小心掉下去了,幸好我反应快,跳了出来。”
阿旺没有再多问,摇着橹,将渔船驶向女人所说的小岛。一路上,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坐在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悬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十几分钟后,渔船抵达了小岛。女人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给阿旺:“大爷,谢谢你。”
阿旺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他看着女人登上小岛,朝着小岛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阿旺摇了摇头,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便驾着渔船,继续自己的捕鱼作业,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坠海身亡”的温书意。而那个小岛,是她计划中的中转站,岛上早已停靠着一艘小型快艇,正等着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温书意登上小岛后,迅速找到快艇,发动引擎,朝着公海的方向驶去。快艇在海浪中穿梭,溅起阵阵浪花,像在为她送行。她回头看了一眼祖国的海岸线,心中默念:“再见了,傅承聿;再见了,过去的温书意。”
与此同时,国内的悬崖边,已经有人发现了坠入海中的白色轿车,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方很快赶到现场。悬崖顶端,只剩下清晰的轮胎痕迹,延伸到悬崖边缘,像是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意外。海面上,白色轿车的车顶露出水面,随着海浪起伏,看起来已经完全报废。
警方立刻展开救援和调查。他们联系了海上搜救队,对海域进行了全面搜索,但由于海浪汹涌,能见度低,搜救工作进展缓慢。一整天过去了,搜救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温书意的踪迹,既没有找到她的人,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就在警方准备将此事定性为“意外坠海,人员失踪”时,傅家和林家的人赶到了现场。
傅承聿的父亲傅宏远,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地看着悬崖下的海面,身后跟着一群傅氏集团的高管和保镖。林家的人也不甘示弱,林薇薇的父亲林建国,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人脉广阔,他带着律师和媒体记者,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警察同志,我女儿薇薇因为这件事,一直情绪不稳定,现在温书意又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怀疑,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林建国对着负责此案的警察局长说道,语气带着明显的施压意味,“温书意这个人,心思歹毒,之前就因为嫉妒我女儿,做出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我们怀疑,她是故意制造这场‘意外’,想要陷害我女儿和傅家!”
傅宏远也立刻附和道:“没错,温书意离婚时,就对傅家怀恨在心,她很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傅氏集团的声誉再次受损!警察同志,希望你们能尽快查明真相,还傅家和林家一个清白!”
除了口头施压,傅家和林家还动用了各自的人脉关系,向警方和当地政府施加压力。傅家承诺,如果警方能尽快“查明真相”,傅氏集团将向当地捐赠一笔巨额资金,用于改善警务设施;林家则通过媒体,不断炒作“温书意恶意坠海陷害”的话题,引导舆论,给警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傅家和林家暗中买通了案件的几位关键负责人。他们给了警方局长一笔丰厚的“好处费”,让他尽快将此案定性,了结此事,避免夜长梦多。
在傅家和林家的双重压力和利益诱惑下,警方的调查开始变得敷衍起来。他们没有仔细勘察悬崖边的现场,没有调取修车厂的监控录像,甚至没有认真分析车辆的损坏情况,就匆匆得出了结论。
案发后的第三天,警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温书意的坠海事件为“自杀”。发布会现场,警方负责人拿着一份简单的调查报告,言之凿凿地说道:“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温书意女士在离婚后,情绪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现场的轮胎痕迹、车辆的损坏情况,以及相关证人证言,都表明温书意女士是故意驾驶车辆坠海自杀,不存在他杀或意外的可能。由于目前尚未找到尸体,我们将按失踪人口处理,待找到尸体后,再做进一步的善后工作。”
这个结论,完全符合傅家和林家的预期。傅家立刻发表声明,对温书意的“自杀”表示“惋惜”,并表示会配合警方做好后续工作;林家也趁机发声,暗示温书意的“自杀”是因为嫉妒林薇薇,让林薇薇的形象得到了一定的“洗白”。
媒体们蜂拥报道,标题五花八门,“傅氏前总裁夫人因情伤自杀坠海”“豪门婚姻悲剧,温书意香消玉殒”,一时间,温书意的“自杀”事件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没有人怀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更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惨烈的“自杀”,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
而此时的温书意,已经乘坐快艇抵达了公海,登上了一艘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私人游艇。游艇上,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正在等着为她检查身体。
“温女士,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腹部的胎儿也很稳定,请您放心。”医生为她检查完身体后,轻声说道。
温书意松了一口气,躺在游艇的卧室里,闭上了眼睛。连续几天的奔波和紧张,让她身心俱疲。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太久,游艇将带着她前往西班牙,那里,有她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游艇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朝着西方驶去。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游艇驶入大西洋海域时,欧洲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而国内,傅承聿在得知温书意“自杀”的消息后,心中没有丝毫悲伤,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他以为,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女人,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拿着那些证据来威胁自己了。
他在傅家的别墅里,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庆祝宴会,邀请了林薇薇和几位亲近的朋友。宴会上,他意气风发,仿佛已经摆脱了所有的麻烦,重新掌控了自己的人生和傅氏集团的命运。
林薇薇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心中却充满了嫉妒和不安。她知道,傅承聿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和责任,而不是真爱。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紧紧抓住傅承聿,才能维持自己现在的生活。
他们都不知道,温书意并没有死。她在遥远的欧洲,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会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会继续推进基金会的工作,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那些和她一样曾经遭受过伤害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