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严浩翔·情绪闪断】

凌晨一点，排练厅的灯管滋啦作响。严浩翔把耳机摔在地板上，耳膜里却先一步寂静——像有人突然拔掉了世界的电源。

“啊啊啊啊——烦！”

那团烦躁来得毫无预兆，滚烫、锋利，带着铁锈味，几乎要撑裂胸腔。可下一秒，它“啪”地灭了，连回声都没留下。

严浩翔愣在原地，掌心悬空，仿佛刚才攥着的是一团并不存在的火。

严浩翔……见鬼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影子摊在地板上，无辜地摊着手——像在说：别问我，我只是被你踩黑的。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像有人在他心脏上划了根火柴，又轻轻吹灭。严浩翔没抓住，也懒得抓。

“大概是累的。”他嘟囔一句，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鼓点轰然落下，世界恢复秩序。

可他看不见，另一个地方的门外，一抹人影一闪而逝——王玥月抱著书，神情比他还空。

就业指导中心的灯光惨白，像给每个人打了层霜。

王玥月坐在最角落，电脑屏幕上是她第 37 次被标为“已读不回”的投递记录。

专业第一、国奖、省赛金牌、第一批党员……这些曾让她闪闪发光的标签，如今像一堆硬币，被HR随手扫进抽屉，发出清脆却廉价的碰撞声。

“同学，我们这个岗位需要偶尔出差，现场环境比较……艰苦，女孩子可能不太方便。”

“这边是行政助理，形象气质佳优先，专业不限。”

“前台要会茶艺，你会吗，没关系不会也可以学的，我看你...还可以”

她一次次微笑、起身、关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导员拍她肩膀：“大环境就这样，要不先考研？你成绩好，保研都稳。”

王玥月想说“我他妈不想读了”，话到嘴边却变成：“老师，我考虑一下。”

她那么努力的学习，到头来“第一”只是前缀，“性别女”才是定语，任凭她怎样把实验报告写成教科书，也改不了被一句“不太方便”轻轻挡在门外的结局。

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自己扛着示波器在实验室通宵，凌晨四点发给导师的数据图，被教授赞“漂亮得像艺术品”。

原来“漂亮”这个词，到最后还是只配形容脸。

她买了早上的车票回家。

妈妈把饺子捏成月牙形，爸爸把切好的水果摆成扇面，没人问“工作找得怎么样”。

饭后，爸爸把银行卡推给她：“卡里还有50万，想考就再读三年，不想考就慢慢找，爸妈养得起。”

王玥月盯着那张卡，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我不是缺钱，”她声音发颤，“我就是……不服气。”

妈妈递给她一杯温水：“那就先睡一觉，睡醒起来，...再不服气一次。”

夜里，她把自己埋进高中旧校服里，布料还残留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

窗外，月亮挂在楼群之间，像一块被啃了一口的冷白馍。

王玥月伸手去够，却只抓到一把风。

她在黑暗里攥紧拳头——

“跳不过的悬崖，我就凿出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