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站在原地,指节攥得发白,可心脏里那个滚烫的念头却没被浇灭。他记得蓝从前解不出物理题时会悄悄咬笔头,记得他说过最想去市中心那座有玻璃穹顶的图书馆——这些碎片像星星,在他眼里亮得灼人。
他没走,在工地附近租了间最便宜的民房。白天他去建筑公司找了份实习生的活,戴着安全帽跟着工人跑现场,汗水混着灰浆淌进衣领也不觉得累;晚上他就抱着从旧书摊淘来的教材啃,灯光昏黄,却照得他眼睛发亮。
半个月后的傍晚,暴雨倾盆。劳看到蓝抱着一堆被淋湿的水泥袋往棚里挪,后背的衣服全贴在身上,单薄得像片随时会破的叶子。他没多想,脱了自己的工装外套冲过去,不由分说罩在蓝头上。
“你干什么?”蓝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防备。
“别感冒了。”劳的声音比雨声还急,“我问过工头了,你晚上还去餐馆洗盘子?”
蓝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掉,那双曾经清冽如溪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讶和狼狈。劳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跟餐馆老板说好了,晚上我替你去,你去我那儿看书——我租的房子里有台灯,还挺亮。”
蓝想拒绝,可劳已经抢过他怀里的水泥袋,大步往棚里走,背影挺拔得像年轻时在篮球场上一样。那天晚上,蓝坐在劳那间逼仄的小屋里,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沓用橡皮筋捆好的旧书,全是他大学时的专业教材。
“我托以前的同学寄来的,”劳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这本题集你以前总说难,我都标了重点……”
蓝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娟秀,是他从前的笔记,而旁边歪歪扭扭添了些批注,笔画张扬,一看就是劳的。他忽然想起高中时,劳总趁老师不注意,在他的练习册上画小太阳,被发现了就龇牙咧嘴地笑。
日子像被拧干的毛巾,慢慢透出点暖来。劳白天在工地学技术,晚上去餐馆刷碗,回来还会缠着蓝讲题,明明是体育生的脑子,对着图纸却学得格外认真。蓝起初别扭,后来也会在劳算错数据时,轻轻敲他的手背:“这里,小数点错了。”
有天深夜,劳从餐馆回来,手里攥着颗用锡纸包好的糖,是蓝从前最爱吃的橘子味。他献宝似的递过去:“老板女儿给的,我没舍得吃。”
蓝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锡纸剥开,橘色的糖块在月光下泛着光,像他们年少时交换过的那颗。他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开,一直甜到发紧的胸口。
“劳,”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没必要这样的。”
劳正擦着桌子的手顿了顿,转过身时,眼睛亮得惊人:“可我想和你一起走啊。”他走到蓝面前,蹲下来,仰视着他,“不是带你走,是我们一起。我学建筑,你继续读书,等你考上研究生,我们就去那个玻璃穹顶图书馆,好不好?”
蓝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灰还没洗干净,却笑得比星星还亮。那些被生活磨出的硬壳,好像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道缝,露出里面柔软的、还没被磨灭的东西。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劳额角新磕的伤口。劳愣了一下,随即握住他的手,紧紧地,像握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青春。
后来的日子,工地上的人总看到那个戴安全帽的年轻小伙子,身边常跟着个捧着书本的清秀青年。有人打趣劳:“你这对象,看着像个大学生啊。”劳就挠着头笑,眼角的余光瞥见蓝红了耳根,手里的书却握得更紧了。
秋天的时候,蓝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傍晚,他们坐在工地旁的梧桐树下,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蓝把通知书递给他,指尖微微颤抖。劳翻开,看到照片上的蓝眉眼弯弯,像极了高中时那个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少年。
“我说过,你会发光的。”劳的声音有点哽咽。
蓝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劳的掌心有厚厚的茧,却暖得惊人。他轻声说:“是你把光给我找回来的。”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复述那些被时光珍藏的悄悄话。远处的城市华灯初上,而他们身边,有比灯火更暖的东西在悄悄生长——是年少时没说出口的喜欢,是跨越山海的奔赴,是就算被生活摔进泥里,也能互相搀扶着,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后来,有人问起劳,怎么就能那么笃定地找到蓝,等下去。劳总是笑着指指身边正在看书的蓝,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因为啊,”劳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蜜来,“他是我的光,我怎么可能弄丢呢。”
而蓝听到这话,会悄悄抬起头,眼里的笑意比糖还甜。
嗯,后续
甜的,怎么样
嘻嘻
好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