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辞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指尖划过那些崭新的衣物——浅灰针织衫的领口绣着精致的logo，米白休闲裤的面料细腻得能攥出褶皱，都是贺路铎按他以前的喜好准备的。可他翻来翻去，最后还是从行李箱侧袋里，翻出了件洗得软塌的蓝色连帽衫。
衣服是苏仁守高三那年送他的成年礼，当时苏仁守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在步行街的潮牌店买的。左袖肘处有块不明显的拼接布，是去年冬天时辞不小心勾到栏杆撕破后，苏仁守连夜缝补的——用的是同色系的螺纹布，针脚藏在衣料纹理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当时苏仁守还献宝似的举着衣服说：“你看，跟新的一样吧？我特意找我妈学的无痕缝补。”
时辞套上衣服，拉了拉帽子，镜中的自己终于少了些“被安排”的僵硬。领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苏仁守常用的柑橘味，像每次苏仁守帮他洗好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时的味道。
下楼时，贺路铎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前摆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看到时辞身上的连帽衫，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是把餐盘里的煎蛋推了过去：“刚煎好的，溏心的。”
时辞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叉子戳了戳煎蛋，蛋黄顺着裂缝流出来，暖黄色的汁液漫在盘子里。他忽然想起以前周末，苏仁守总来他家蹭早餐，每次都抢着帮阿姨煎蛋，还会故意把溏心蛋盛给时辞：“你爱吃这个，我不爱吃流心的，太腻。”其实时辞知道，苏仁守是故意让给他，因为有次他撞见苏仁守自己在家，把溏心蛋吃得一点不剩。
“在想什么？”贺路铎的声音拉回他的神。
时辞赶紧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蛋挺好吃。”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怕贺路铎看出异常——其实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等会儿去医院，能不能找机会给林宇打个电话，问问苏仁守的具体情况。
车子驶离别墅时，时辞把胳膊搭在车窗边，目光落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上。上次和苏仁守去医院看母亲，就是坐的这路公交，苏仁守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刚买的橘子，剥好一瓣递到他嘴边：“阿姨说你最近没胃口，吃点橘子开开胃。”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硌了硌掌心，是贺路铎给的那部新手机。他悄悄摸出来，按亮屏幕，通讯录里只有“贺路铎”一个名字。他下意识地按了按拨号键，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却不知道该拨什么号码——林宇的号码他记不太清，苏仁守的旧号码又存在被贺路铎收走的手机里。
“想打电话？”贺路铎的声音突然响起。
时辞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揣回兜里，脸颊有点发烫：“没有，就是看看时间。”他抬头看了眼车载时钟，才发现离约定的探视时间还有半小时，“我们要不要开快点？别让妈等急了。”
贺路铎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了勾，却没接话，只是轻轻踩了踩油门。车子的速度快了些，路边的树飞快地往后退，时辞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等会儿到了医院，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林宇的联系方式，哪怕只是问一句“苏仁守还好吗”。
到医院楼下时，贺路铎去停车，让时辞先上去。时辞点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快步走进住院部。刚走到母亲病房门口，就看到林宇站在走廊尽头，正对着手机说话，看到他，立刻挂了电话走过来。
“时辞！”林宇的声音压得很低，手里攥着张纸条，“这是仁守的新号码，他昨天刚办的卡，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
时辞赶紧接过纸条，指尖碰到林宇的手，才发现对方的手心全是汗。他展开纸条，上面是苏仁守的字迹，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在安慰他别担心。
“他现在在市区的汽修厂上班，老板是他亲戚，能照顾着点。”林宇又补充道，“他说让你别着急，等他这边稳定了，就想办法跟你联系。”
时辞的眼眶有点发热，他把纸条叠好塞进连帽衫的内袋，紧紧攥着：“替我谢谢他，让他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我会的。”林宇点点头，又看了眼走廊口，“贺路铎快过来了，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时辞看着林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母亲正靠在病床上看杂志，看到他，立刻放下杂志笑了：“来了？路上没堵车吧？”
“没堵，挺快的。”时辞走到床边，帮母亲调整了下靠枕，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内袋里的纸条——那里藏着他和苏仁守之间，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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