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划破空气，像尖针一般扎进耳膜。沈知夏的手指在主控台键盘上飞速舞动，一串串数据在屏幕上炸裂开来，如同烟花般四散。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她耳后那道泛着幽蓝微光的神经接口，那是他们用来控制我的枷锁，冰冷而残酷。
“你还有三分钟。”她低着头，声音冷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然后呢？”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眉头紧皱，“把我送到你们设计好的新剧本里？像调试程序一样修正我的行为？”
蹲在地上捡碎片的陈默动作微微一顿。玻璃渣在他的手电筒光束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多重意识备份”字样映入眼帘。
“林深……”沈知夏试图抽回手，我却攥得更紧。她身上那股檀木香混着隐约的血腥味，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当时她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锁骨处刚结痂的伤口还在渗血。
“那些私信，”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说‘青栀’这个ID取自《诗经》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说最喜欢我写的故事里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我喉头发紧，“都是剧本台词吗？”
她终于抬起头看我。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我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慌乱，却只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青栀的身份是真的。”她轻声说道，“只是……”
“只是你早知道我会怎么选！”我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撞到操作台。金属表面残留的寒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让我想起培养舱里冰凉的电极片。
陈默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半块服务器碎片，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林深，你的备份不止一个。”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沈知夏的左手不自觉地按住耳后的接口，淡蓝色的光芒顺着她脖颈蔓延，在锁骨处形成一片诡异的纹路。我想起刚才全息投影炸开时，她锁骨处的量子芯片一闪而过。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是产品还是人？”
“你们都是。”沈知夏的声音轻得像风。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狠狠击中我的胸口。我踢翻操作台，金属撞击地面的轰鸣声盖过了刺耳的警报声。玻璃渣四溅，有几片擦过沈知夏的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游戏？”我指着满地狼藉，“Rebirth计划不是复活，是流水线生产？”
通风管道传来脚步声，节奏与倒计时同步。00:02:37。沈鸿远的声音突然从广播里响起：“沈知夏，你太心急了。你以为你能控制他？你以为你比我还懂Rebirth？”
“闭嘴！”她猛地砸向终端。屏幕闪了一下，跳出新的数据界面。标题是【REBIRTH-07】，下方标注着“最终协议启动条件已满足”。
我盯着那个数字。00:02:31。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浸透衬衫。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培养舱、电极片、头顶悬挂的编号007。我不是第一个，但可能是最后一个。
“你做了什么？”我往前逼了一步，“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她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活下来？”我冷笑，“用谁的方式？用你们设定好的方式？”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做决定。倒计时跳到00:02:15时，她突然伸手按住终端上的某个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陷入死寂，只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
“跟我走。”她说。
陈默突然开口：“林深，你看这个。”他蹲下身，抓起一块映着沈鸿远工牌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沈鸿远，胸前别着一枚银色徽章。徽章上刻着一个编号：007。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记忆里闪过某个画面——我躺在培养舱中，头顶也挂着同样的编号。那些数据线不是连接设备，而是直接接入我的脊椎。
“你们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我声音发哑。
“不是变，是还原。”沈知夏走到主控台前，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一串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你现在的状态，不是重生，是重启。”她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我胸口，“七年前，你已经死了。”
我想反驳，可那些画面全都对上了。实验室爆炸、培养舱、电极片。我摸向锁骨处的黑色芯片疤痕，那里还残留着手术后的麻木感。
“你是他的‘版本更新’。”她看着我，目光平静得可怕。
我喉咙发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沈鸿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协议不可逆，准备意识迁移。”
“如果这是陷阱……”我的手悬在启动键上方，微微颤抖。
“那就一起跳下去。”沈知夏摘下高跟鞋。月光从破碎的穹顶漏进来，照亮她眼里的水光。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站在暴雨里，裙摆沾满泥泞却昂着头。
我按下按钮。逃生通道在我们身后轰然开启，强光淹没视野。神经光缆组成流动的数据星河，脚下地面变成半透明的记忆碎片。陈默拽住我衣角：“这根本不是逃生通道！”
“是Rebirth的原始记忆库。”沈知夏拉着我们往深处跑。爆炸声从身后传来，培养舱的残片擦着我耳边飞过。我回头看见实验室在火光中坍塌，那些数据曲线像心跳图一样起伏，却永远停在了00:00:00。
“抓紧我，别掉队。”我抓住沈知夏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却紧紧回握。神经光缆在我们周围脉动，像是无数条发光的血管。我不知道前方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但至少此刻，她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是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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