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禁的绿光轻轻掠过沈知夏微微颤动的睫毛，那道青黑在冷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刺目。我的后背还残留着暴雨的湿寒，陈默的战术靴踩在地上的玻璃渣上，“嘎吱嘎吱”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根针扎进了死寂的空间。
“滴——”
一股消毒液混着咖啡渣的气味扑面而来，环形大厅的曲面屏几乎在同一瞬间亮起了蓝光。三十余块屏幕倒映出我们狼狈的身影，沈知夏公文包里的密钥依旧在震动，频率和墙角服务器灯闪烁的节奏完全一致。
“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冷。”我搓了搓胳膊，指尖刚触碰到操作台便猛地缩回，零下五度的金属表面冰冷得让皮肤发麻，留下一道半融化的水渍。
“把U盘插进去。”沈知夏的声音略微颤抖。她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露出的锁骨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疤痕，那是三年前车祸留下的印记，当时是我亲手为她处理的伤口。
我的目光在那个位置停留了两秒，随后用力将U盘插入接口。淡蓝色的生物锁认证框弹了出来，宛如一簇幽火。
“退后。”沈知夏咬破了指尖按在感应区上，血珠顺着金属纹路扩散成星型图案。她的手在微抖，动作却异常稳。
全息投影炸开的一瞬间，我们三人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Project: Rebirth的标题悬浮在空中，下方标注着“脑波拟合模型V7.3”。那些数据曲线像心跳图一样起伏，但标注的时间戳竟然比现在快了整整十分钟。
“这不就是......”陈默突然放大某个子目录，标有“林深决策轨迹_预测精度97.3%”的文件夹让他的脸色大变，“上周审阅《深渊回响》剧本时的脑电波图谱！”
他调出实时数据对比，我的心跳曲线完全重叠。“这不是实验记录，是实况转播！”陈默攥紧了扳手，指节泛白，“你把林深当什么？小白鼠？”
我扯开衬衫露出锁骨，指着皮下植入的黑色芯片疤痕，“这个是你母亲当年装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间带着铁锈味。
沈知夏瞳孔微缩却没有否认，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相同的位置，这个动作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她想隐瞒些什么都会这样。
“你早就知道重生会发生？”我逼上前一步，她的檀木香混杂着雨水的腥气迎面而来。
沈知夏低头整理公文包里的线缆，沉默了足足八秒才开口：“比你早七年。”
陈默的手电筒掉落，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死寂中尤为刺耳。
监控画面突然闪动，插入一段模糊影像。画面中是沈母实验室爆炸的场景，幼年的我躺在培养舱中，胸口贴着电极片。那些数据线没有连接设备，而是直接接入了我的脊椎。
“所以我是你们的实验品？”我拍碎全息投影，玻璃渣与数据碎片一同坠落。某块碎片映出了沈鸿远年轻时的工牌照片，编号007。
倒计时开始了：00:04:37。警报声夹杂着某种次声波，耳朵里嗡嗡作响令人作呕。
“你们不该打开那个文件。”沈鸿远的声音从隐藏扬声器传出，背景里有实验室爆炸的白噪音，“Rebirth计划早在七年前就该终止......”
沈知夏突然伸手想关掉广播，但她的手指却在备用端口上方停住了。我看见她锁骨处的神经接口一闪而过，分明是最新型的量子通讯芯片。
暴雨还在砸着地面，可我知道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我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手指死死抠住操作台边缘。倒计时还在跳动：00:04:12。沈知夏锁骨处的神经接口又闪了一下，像一颗藏在皮肤下的蓝宝石。
“你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掌控我？”我盯着她耳后那道若隐若现的光痕。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按住了终端上的一个按钮。屏幕上的血红数字骤然停止了跳动，警报声也随之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回荡。
陈默捡起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的碎片。他突然蹲下身，抓起一块映着沈鸿远工牌的照片：“林深，你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沈鸿远，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一枚银色徽章。徽章上刻着编号：007。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里闪过一抹模糊的画面——我躺在培养舱中，头顶挂着同样的编号。
“你们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我的声音沙哑。
沈知夏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不是变，是还原。”
“还原？”
她走到主控台前，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一串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你现在的状态，不是重生，是重启。”她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我胸口，“你的意识是被提取、备份、再植入的。七年前，你已经死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陈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
“是真的。”她并没有挣扎，“你看到的脑波拟合模型，是Rebirth计划的核心。我们用你的原始数据重建了你的思维模式，然后……把它放进了现在的你身上。”
“现在的我？”我咬紧牙关。
“是的。”她看着我，目光平静得可怕，“你不是原来的林深，你是他的‘版本更新’。”
我喉咙发干，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我想反驳，可那些画面——实验室爆炸、培养舱、电极片——全都对上了。
沈鸿远的声音再次从广播里传出：“沈知夏，你太心急了。”
她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你能控制他？你以为你比我还懂Rebirth？”沈鸿远的声音带着冷笑，“你错了。”
屏幕突然亮起，一串全新的数据弹了出来，标题是【REBIRTH-07】。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最终协议启动条件已满足。
“你做了什么？”我盯着她。
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右手悄悄摸向耳后的接口。
我一步跨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活下来？”我冷笑了声，“用谁的方式？用你们设定好的方式？”
她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被刺痛了。
“林深，”她低声说，“如果你现在走出去，你会立刻被他们抓走。他们不会给你时间思考，他们会直接抹掉你。”
“他们是谁？”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做决定。
倒计时重新开始跳动：00:03:58。
“你还有三分钟。”她轻声说，“三分钟后，协议就会强制执行。”
“执行什么？”
“把你送走。”
“送到哪里？”
她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送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陈默插话：“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
“我知道。”她看着我，“但我不能让你被他们抓走。”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藏着我不懂的东西。不是谎言，是更深的隐瞒。
“为什么是我？”我问。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说：“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但你可能是最后一个。”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最高级别。
“他们来了。”沈知夏转身走向终端，手指飞快地输入指令，“林深，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留下来等他们。”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雷。
暴雨仍在砸着地面，而我知道，这场逃亡，真的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