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得像是要渗出血来。车载广播里飘出前世我亲手创作的广播剧的声音,那熟悉的旋律让我胸口发闷。“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你。”耳机中最后一句台词幽幽传来,像是一把钝刀,在心口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
喉咙干得发涩,我从后视镜里瞥见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条,像一座随时会崩塌的雕塑。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陈默的消息弹了出来:“林哥,咱们被盯上了。”
屏幕上那几个字像是烧红的炭,刺得我瞳孔一缩。车子猛然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窗外霓虹灯闪烁而过,像是夜色中被割开的一道道细长伤口。
“我知道。”我随手回复了一句,脚底踩下油门,引擎轰鸣声在耳边炸开。
驶入地下车库时,头顶传来轻微的嗡鸣声。抬眼望去,监控探头正缓缓转动,镜头像一只冷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
车子稳稳停在角落,我熄了火,迅速摘下智能手表,拔掉手机卡塞进内袋。指尖触到口袋里的U盘,冷冰冰的,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推开工作室大门的瞬间,第一件事就是扯掉墙角那个智能音箱的电源线。这玩意太危险了,万一被他们黑进去,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电脑自动开机,屏幕跳出三道验证窗口:指纹、声纹、动态密码。沈知夏给的U盘,果然不是随便能打开的。
深吸一口气,我按上指纹,对着麦克风低声说道:“青栀计划启动。”
验证码刷新,输入最新一串数字,敲下回车键。
文件夹弹了出来,标题是“Project: Rebirth”。我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很久,鼠标悬在上方,迟迟不敢点开。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猛地转身,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
“攻击者还在追踪你。”他低声开口,“这次用的是军用级破译算法,IP地址跳转到境外,疑似‘暗鸦’黑客组织。”
我点点头,没说话。
“你打算看吗?”他指了指屏幕。
咬牙点开文件夹。第一个文档跳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时间标注显示为十年前。我看着画面里一个瘦小的男孩跑进院子,蹲在地上玩泥巴,心底突然涌上一阵空荡荡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被掏空了。
接着是重生后的每日行程轨迹图,精确到每一分钟,甚至连我现在的工作室都被三维建模呈现出来。
屏幕上的画面让我手指微微颤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她……一直在查我。”我说,声音有些哑。
“不只是查。”陈默递过他的电脑,“这是刚才服务器墙的故障码截图,攻击者正在尝试入侵你的脑波数据。”
接过电脑,心跳一下子快了几拍。
“什么意思?”
“他们在提取你的思维模式。”他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寒意。
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翻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沈知夏到底想干什么?她掌握了我的过去,现在连我的思维方式都要控制了吗?”
陈默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人摸不清情绪。
我抓起桌上的U盘,狠狠摔在地上。
可它没碎,只是滚到角落,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
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林哥。”陈默轻轻开口,“攻击者在循环播放你跳楼那天的心跳声。”
愣住了。
“什么?”
他打开一个音频文件,按下播放键。
滴——滴——滴——
心跳声越来越急促,最后戛然而止,留下一片死寂。
闭上眼,那段记忆猛地涌上来:人群的惊呼、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有坠落时看到的那一片灰蓝色天空。
睁开眼,声音已经停止,但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余音。
“他们在警告我们。”我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或者……是在测试你。”陈默低声补充。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几盏路灯亮着,像是孤独的萤火虫。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沈知夏的加密讯息:“查江宇哲上月签署的《北极光影视特效合作协议》。”
盯着这句话,手指不知不觉收紧。
“你觉得她可信吗?”我问陈默。
他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
转身拿起外套,“去服务器室。”
陈默点头,跟在我后面。
地下服务器室的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红光闪烁,警报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陈默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调出追踪屏。
突然,一串坐标弹了出来,定位在西伯利亚某废弃气象站。
“这是……”我看向陈默。
“攻击者的真正源头。”他说,“他们刚刚故意暴露了一个虚假IP,真正的信号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皱眉,“江宇哲和那边有联系?”
“不确定。”陈默摇头,“但这份协议里提到的特效公司,注册地就在附近。”
握紧拳头,“他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警报器骤响,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倒计时:00:14:59。
“他们在准备清除程序。”陈默快速敲击键盘,“必须在十四分钟内切断他们的访问权限。”
“怎么做?”
“需要物理断电。”他指向配电箱,“但一旦断电,我们的数据也会丢失。”
深吸一口气,“那就别给他们时间。”
冲到配电箱前,拉开保险盖,一把砸下紧急制动杆。
整栋楼陷入黑暗的瞬间,通风管道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们派人来了。”陈默压低声音。
迅速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映出一片冷冽的白光。
“走。”我说,拉着陈默从侧门溜出去。
外面暴雨倾盆,雷声轰隆作响。
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器室,心中一片混乱。沈知夏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U盘?她在监视我多久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未知号码。
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林深。”是个陌生的女人声音,“你果然还活着。”
握紧手机,“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但我一直看着你。”她说,“小心身边的人。”
“你是谁?”我再次追问。
电话挂断。
盯着屏幕,心跳加快了几分。
“怎么了?”陈默问。
“有人在跟踪我。”我说,“而且……知道我是重生者。”
陈默脸色一变,“那她呢?”
我沉默。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立刻躲到门后,陈默也靠墙站好。
门推开,沈知夏浑身湿透,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她看见我们,眼神稍稍放松,“你们没事就好。”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走进来,放下公文包,“我知道他们要对你下手。”
“你怎么会知道?”我盯着她。
没回答,只是看着我。
“你在查我。”我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她点点头,“是。”
“为什么?”声音更冷。
“因为……”她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因为你值得。”
喉头发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微型设备,放在桌上,“这是我父亲的密钥,可以接入沈氏暗网防火墙。我可以帮你反击。”
看着她,心里一团乱麻。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她看着我,声音很轻,“因为我喜欢你。”
愣住。
“不是因为你是林深。”她说,“而是因为你是那个坚持写作,不放弃梦想的人。”
喉咙发紧,“可你一直在监视我。”
“我只是想保护你。”她眼神坚定,“现在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我。”
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开口:“那你告诉我,U盘里到底是什么?”
沉默了几秒,终于说:“是你重生后的每一次心跳,每一秒脑波,还有……你未来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呼吸一滞。
“你连我的思维模式都掌握了?”怒吼。
没有退缩,“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会害怕。”她说,“也怕你会离开。”
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亮起。
一封匿名邮件弹了出来。
发送时间戳与当前时刻完全同步。
点开。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
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
摄像头的红点刚刚停止转动。
我盯着天花板角落,那红点像是钉子一样扎进瞳孔。沈知夏的身上带着一股檀木香,却被暴雨冲得七零八落。她的肩头还在往下滴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们在看着我们。”我说。
陈默已经摸到墙角的配电箱,手指悬在开关上方。沈知夏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黑色公文包撞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先切断网络。”她声音发颤,“用我的密钥做跳板,能反向追踪到他们藏在卫星链路里的中继节点。”
我盯着她湿透的衬衫领口,那里露出半截锁骨。雨声忽然变得模糊,耳边只剩通风管道里金属震颤的嗡鸣。
“你父亲的密钥。”我伸手扯掉耳机,耳道里还残留着广播剧最后那句台词,“你们沈家连暗网都能插手?”
沈知夏没回答。陈默突然蹲下身,战术背心蹭过桌脚时带起一股机油味。他从鞋柜底下抽出一把扳手,甩手扔给我。
“防身。”他说,“楼下车库里有蓝光。”
接住扳手,金属冷得刺骨。沈知夏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青:“给我三分钟,只要三分钟……”
尖锐的啸叫声从显示器里炸开。所有监控画面同时扭曲,像是有人在信号里插了把刀。我看见工作室的镜头在剧烈晃动,连带整个房间都似乎在颤抖。
“他们在远程操控摄像头。”陈默咬开手电筒开关,光束扫过墙面时照出一串新鲜的划痕,“不是普通的监听……”
沈知夏突然按住鼠标。文件夹列表疯狂滚动,最后停在某个加密文件上。她喉结动了一下:“找到了,是脑波拟合模型……”
凑近屏幕,鼻尖几乎碰到显示器。那些数据曲线像心跳图一样起伏,但标注的时间戳却比现在快了整整十分钟。
“这是……”
“你明天会产生的思维轨迹。”沈知夏指甲掐进掌心,“他们提前演算了你的决策模式。”
陈默猛地转身。玄关方向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混在雨夜里像某种机械装置的运转声。攥紧扳手,金属已经被体温焐热。
“还有十四秒。”沈知夏盯着倒计时,“要赌一把吗?用你明天才会做的决定,现在……”
她的尾音被爆炸声吞没。整栋楼猛地倾斜,后脑勺撞上书架。陈默滚到门边时扯断了数据线,沈知夏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
天花板开始往下掉灰。通风管道里的震动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
“不是炸弹。”陈默抹了把脸,战术背心裂开一道口子,“是定位钻探……”
沈知夏突然拽着我往楼梯口退。公文包里的密钥发出蜂鸣,频率和倒计时同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身后防盗门被撬动的金属摩擦声。
“他们要活的。”沈知夏咬着牙说,“否则刚才就不会留给我们十四分钟……”
二楼的窗户哗啦碎了一地。强光刺进来时,我看见暴雨里站着穿战术服的人影,手里举着的东西闪着幽蓝的光。
“那是……”陈默的声音变了调,“电磁脉冲枪?”
沈知夏突然笑了。她松开我,转身对着那个方向举起密钥:“来啊,看看谁的防火墙更硬。”
整栋楼的灯光瞬间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