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遗传

白看着柒忙碌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轻声叫住他：“柒，你……”

柒回过头，手里还拿着检查电网的工具，挑眉道：“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怕生了？等会儿施工队的人来了，要是觉得吵，就回房待着。”

正说着，父亲从外面进来，扬声喊道：“柒，过来搭把手！把那几捆铁丝搬到仓库去！”

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来了！”说着就要起身。

母亲立刻拉住她，笑着瞪了父亲一眼：“你吆喝什么？忘了咱们家的规矩？家务活儿哪能让孩子沾手，有柒和你爸在就行了。”她拉着白往沙发走，“来，陪妈喝杯下午茶，我刚泡了新茶。”

柒也跟着点头，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刮了下白的鼻尖：“听见没？媳妇是用来宠的，哪能让你干活儿。这些粗活累活，有我和爸呢。”

白的脸颊微微发烫，被母亲按坐在沙发上，手里被塞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茶香袅袅，混着客厅里温暖的气息，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父亲在旁边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再叫人，自己扛着铁丝往仓库走，嘴里还嘟囔着：“就你们惯着她……”话里却没什么真脾气。

母亲给白剥了个橘子，笑道：“别理他，他就是嘴硬。咱们家啊，向来是男人多干活，女人享清福。你以前受了太多苦，现在可得好好歇歇。”

白小口喝着茶，看着柒跟着父亲去搬东西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笑意温和的母亲，心里那点因“无所事事”而生的不安渐渐散去。她轻轻“嗯”了一声，眼角眉梢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窗外的阳光正好，院子里传来父子俩搬动东西的声响，混合着母亲偶尔的叮嘱声，构成了一幅寻常又安稳的画面。在这末日之下，这样的烟火气，比任何承诺都更能让人安心。

白知道，自己终于真正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被妥帖地护着，被温柔地宠着。而这份安稳，是她曾经不敢奢望，如今却真实拥有的幸福。母亲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用小银勺轻轻搅了搅里面的蜂蜜水，慢悠悠地说：“我啊，年轻时候在部队里倒是能扛能打，可退下来后，就懒得沾阳春水了。”她冲白眨眨眼，语气带着点俏皮，“家务？那是男人该干的活儿。我这辈子就信奉一点——会干活不如会享受。”

白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点发怔。她印象里的长辈，大多是勤劳持家的模样，像母亲这样直白说“就爱享受”的，还是头一次见。

母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往她碟子里放了块杏仁酥：“尝尝这个，前阵子柒采购时特意给你买的，知道你爱吃甜的。”她自己也拿起一块，小口咬着，“你看啊，这末日里日子本来就苦，再不找点乐子享受享受，那不是白熬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点心——杏仁酥、绿豆糕、桂花糖藕，甚至还有一小碟新鲜的草莓，都是柒前两天特意从空间里翻出来的，“这些都是之前囤的，本来就是想着，哪怕外面天翻地覆，家里该有的滋味不能少。”

白咬了口杏仁酥，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她看着母亲惬意的样子，看着她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从容，忽然就明白了——母亲不是懒，是活得通透。在这朝不保夕的末日里，她用这种“会享受”的姿态，给这个家注入了一种安稳的底气。

就像现在，哪怕外面危机四伏，客厅里依旧飘着茶香和点心香，母亲慢悠悠地说着话，仿佛日子还和往常一样平和。

“你看柒那孩子，”母亲忽然笑道，“以前跟他爸一样，闷头干活不吭声，现在不也学着疼人了？男人啊，就得教着点，你越懂享受，他才越有动力把日子过好。”

白的脸颊微红，低头抿了口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银发上，泛着柔和的光。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婆婆的样子，或许就是自己未来可以活成的模样——不必困在过去的阴影里，不必事事小心翼翼，而是能坦然地被爱着，从容地享受生活里的点滴甜。

院子里传来柒和父亲的笑声，大概是搬完了东西在歇脚。白抬起头，正好对上母亲含笑的目光，心里那点最后残存的拘谨，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拿起一块绿豆糕，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口吃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意。是啊，日子再难，也该有享受当下的勇气。晚饭时，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排骨炖得酥烂脱骨，清蒸鱼泛着鲜嫩的光泽，还有两盘翠绿的时蔬，都是院子里刚摘下的。白看着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忍不住看向柒：“这些……都是你做的？”

柒正给她盛汤，闻言笑了笑：“不然呢？”他把汤碗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我爸说了，咱们家的规矩，媳妇就是用来宠的，做饭这种事，男人多担待点是应该的。”

坐在对面的父亲呷了口酒，慢悠悠地接话：“那是，想当年你妈嫁给我，除了偶尔指点我两句，厨房的活儿就没沾过手。咱们柒家的家训就是这样，对自个儿媳妇，就得疼到心坎里去。”

母亲笑着瞪了父亲一眼，却给白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别听他们爷俩吹牛，柒这手艺还是跟我学的呢。不过话说回来，男人疼媳妇，天经地义，这规矩啊，得一代代传下去。”

白捧着碗，看着柒给自己剥虾的动作，又看看父母之间默契的互动，心里暖融融的。红烧排骨的香气混着米饭的热气，在鼻尖萦绕，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属于家的烟火气。

“快吃吧，菜要凉了。”柒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眼神温柔，“尝尝这个鱼，刺都挑干净了。”

白小口咬着排骨，软糯的肉在嘴里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她抬眼看向柒，正好撞上他含笑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却没再躲闪，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好吃。”

窗外夜色渐浓，安全区的方向隐约传来施工的声音，但这小小的客厅里，却被饭菜香和笑语声填满，温暖得让人几乎忘了外面的末日。

白忽然明白，所谓家风家训，从来不是刻板的规矩，而是藏在一粥一饭里的体贴，是刻在骨子里的珍视。就像此刻，父亲给母亲夹菜的动作，柒给自己剥虾的耐心，都是这代代相传的温柔，在末日里，愈发显得珍贵。

她低下头，小口吃着饭，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或许，这就是她往后余生，最安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