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后,暖阁里的松烟香裹着蜜蜡的甜润,漫在雕花木梁间。额娘瓜尔佳氏半靠在铺着雪貂软垫的榻上,鬓边斜簪一支素银珠花,脸色虽比生产时多了几分血色,眼尾仍泛着淡淡的青影,眉宇间攒着化不开的产后倦意。张嬷嬷端着青瓷药碗缓步进来,碗沿氤氲着袅袅白汽,深褐色的药汁浓得能挂在瓷壁上,苦涩的药味混着当归的微辛漫开,额娘下意识地蹙紧眉头——她本就怕苦,这月子里的温补汤药偏又熬得稠厚,每回喝都要攒足半天气力。
“额娘,该喝药了。”承煜立在榻边,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他顺手接过药碗,银勺在碗中轻轻搅动,药汁泛起细密的涟漪,“太医说这副药要趁热入喉,才能养住气血。”
额娘点点头,葱白的指尖刚触到碗沿,躺在一旁楠木摇篮里的乌那希,眼珠已转得飞快。她早趁方才嬷嬷转身去案上添茶的空档,用意念取出了空间暗格里的羊脂玉瓶,那瓶子小巧得能嵌进掌心纹路,此刻正被她的意念牢牢攥着,瓶身的暖润透过虚幻的触感传来。
“让我来喂额娘!”承安的嗓门像撞响了铜钟,迈着大步凑过来时,袖口带起一阵风,却被承煜笑着按住手腕:“二哥手劲重,仔细烫着额娘,还是我来。”
兄弟俩说话的间隙,乌那希悄悄凝神。玉瓶的瓶塞无声弹开,一滴莹白的灵泉水像银丝般滑出,顺着银勺边缘坠进药汁里,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连药味都似淡了些许。她心像揣了只蹦跳的小兔子,既怕被人察觉异样,又忍不住为即将到来的变化窃喜,故意皱起小巧的鼻头,小嘴抿成一团,轻轻哼唧了两声,装作被药味呛得难受的模样。
“哟,咱们小格格也嫌药苦呢。”额娘被她这副娇憨模样逗笑,指尖轻轻抚过她滑腻得像凝脂的脸颊,接过承煜递来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让她喉结轻轻滚动,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承泽早已踮着脚尖候在一旁,连忙递上裹着糖霜的金橘蜜饯:“额娘快含一颗,压一压苦味。”
乌那希盯着额娘泛红的唇角,心里暗暗祈祷。她知道灵泉水最是滋养,能补气血、驱虚耗,额娘这产后亏空的身子,定能在不知不觉中调理过来。
接下来的几日,乌那希总能寻到天衣无缝的机会。阿玛退朝回来喝参茶时,她趁嬷嬷转身收拾茶盏的空档,指尖般的灵泉水已滴入琥珀色的茶汤;大哥承煜挑灯夜读时,她故意咿呀哼唧,引得守在摇篮边的小丫头弯腰来哄,顺手将桌边的雨前龙井递到承煜手边,灵泉水已顺着意念融进温热的茶水;二哥承安练武回来渴得急,抄起桌上的凉茶壶就往嘴里灌,喉结咕咚咕咚滚动,竟没察觉茶水里多了一丝清冽的甜润,比寻常井水更沁人心脾。
不过五日,变化便在家人身上悄悄显现。额娘瓜尔佳氏的脸色渐渐染上桃花般的红润,不再是之前的苍白如纸,说话时嗓音也多了几分清亮,偶尔能抱着乌那希坐半个时辰,指尖捏着绣花针走线稳当,不像往日绣两针就气短;阿玛晨起穿戴朝服时,脊背挺得笔直,眼底不见半分滞涩,退朝回来后,也不再总说书房静坐片刻,反而能陪着兄弟们说会儿话;大哥承煜读书到深夜,眼底不见半点红血丝,昨日先生考校经义,他对答如流,连先生都捋着胡须赞他思路通透;连最是好动的承安,跟着武师傅练劈柴功时,往日练半个时辰就喊胳膊酸,如今能多撑两刻钟,放下木柴时脸不红气不喘,还能笑着去逗摇篮里的妹妹。
这天晚膳后,额娘靠在榻上,指尖轻轻抚着乌那希柔软的胎发,笑着对阿玛说:“最近总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方才太医来诊脉,说我脉象平稳有力,竟比产前还顺些,想来是孩子们孝顺,也亏得这府里的伙食养人。”
阿玛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端着紫砂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满堂康健的儿女,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蹊跷,这几日上朝议事,竟不似往日那般困倦,许是近来朝政平顺,心情也跟着舒畅。”
承煜正坐在一旁翻着《论语》,闻言抬头笑道:“儿子也有同感,之前读久了总犯困,如今能一气读完两卷书,思路还不混沌,想来是近来精神足了。”
乌那希躺在额娘怀里,听着他们的话,嘴角偷偷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颈间的赤金小锁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泛着柔和的微光。她知道,这只是守护家人的开始,有空间里的灵泉水作依仗,定能让他们远离病痛。至于那些朝堂纷争、历史洪流,还有那位送金锁的太子殿下,都该是与她无关的过往云烟,她只想守着这满院温情,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