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黎曦将最后几瓶丹药收进藤箱,合上箱盖。
池云真要走?
池云靠在门边问,他换了身黎曦找来的粗布衣裳,尺寸有些紧,勾勒出肩臂线条。
黎曦藤箱挎上肩,又拎起个竹编小药篓。
黎曦你伤势撑不住太久奔波,我们走近路,午时前须赶到剑会地界。
她走到门边,侧身从他身旁经过,发梢掠过他手腕。
药庐外,昨夜打斗痕迹还在,泥土翻起,草叶倒伏。
池云瞥见那串压坏的糖葫芦,红果沾了泥,糖壳开裂。
黎曦舍不得?
黎曦回头看他。
池云李记的糖葫芦,天下一绝。
池云咧嘴,笑得有点苦:
池云下次不知何时能吃上。
黎曦沉默片刻,从药篓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他。
黎曦薄荷叶裹甘草,路上含着。
见他接过,她又补了句:
黎曦等事情了了,我陪你去买。
池云捏着油纸包,指尖收紧,喉结滚动:

池云好。
山路难行,池云重伤在身,走不了太快,黎曦便放慢步子,总在他前头半步,不时伸手拨开横斜的树枝。
她今日换了身靛青布裙,颜色深,衬得肌肤白得晃眼,长发用木簪绾得紧,露出光洁额头。
池云黎姑娘昨夜那块玉……
黎曦家传之物。
黎曦答得简略,弯腰钻过一截低垂的藤蔓。
池云西方桃似乎有点兴趣。
黎曦那是她的事。

黎曦拍了拍裙摆沾的草屑,转头看他,晨光从她身后林隙漏过来,眉眼在逆光中有些模糊,只有声音清晰:
黎曦池少侠,你似乎有很多疑问。
池云不好意思地笑了:
池云我是有很多疑问。
池云比如黎姑娘为何救我,为何不赶我走,为何现在又要带我去剑会。
他走上前,与黎曦并肩,低头看她眼睛:
池云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何信我?
林间有鸟雀啁啾,黎曦别开脸,继续往前走:
黎曦天上云虽然属于黑道,但我知你不是恶人。
池云就这样?
黎曦就这样。
池云摇头笑,笑着笑着咳了两声,忙从油纸包里取了片薄荷甘草含进嘴里。
池云黎姑娘,你这人有意思。
黎曦比糖葫芦有意思?
池云那不能比。
池云煞有介事:
池云糖葫芦是甜的,你是……
他卡住,耳朵有点热,胡乱摆手:
池云反正不一样。
黎曦嘴角弯了弯,没再接话。
山路渐陡,池云气息粗重起来,黎曦停步,等他跟上。
黎曦歇会儿。

池云不用,我能。
黎曦坐下。
黎曦语气不容商量,自己先找了块平整石头坐下,打开药篓取出水囊递给他。
池云接过仰头喝水,有水线从嘴角滑下,他没在意,用袖子抹了。
黎曦双眸盯在他颈间,翠玉环银链的挂饰在光里折射细碎光点。
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两人重新上路。
越接近剑会地界,山路越开阔,不时能见到踩实的路径和砍削过的树桩。
池云精神好些,话也多起来。
池云钟姑娘是善峰堂堂主,剑法好,人也爽利。
池云她师父是邵剑主。
他边走边给黎曦讲:
池云唐……唐俪辞现在是客尊。
黎曦安静听着,偶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