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第十三章晨光里的笔记

闹钟还没响，张桂源就醒了。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香樟树的影子落在窗帘上，像幅淡淡的水墨画。他坐起身，伸手从床头柜拿起那个白色文件夹——昨晚睡前，他特意把文件夹放在枕边，仿佛这样，就能离张函瑞更近一点。

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张函瑞的数学笔记。字迹比在医院时工整许多，应该是他还能正常写字的时候写的，重点公式用红笔标了波浪线，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桂源，这个公式超重要，记不住就画个笑脸提醒自己！”张桂源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笑脸，想起以前张函瑞总爱在他的笔记上画小图案，有时是星星，有时是小太阳，说“这样复习就不会觉得无聊啦”。

他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落在纸面上，把字迹照得格外清晰。他拿出张函瑞用过的那支黑色水笔，按照笔记上的重点，开始整理错题。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停下来，盯着笔记上的批注发呆——那是张函瑞写的“这道题可以用辅助线，记得先找中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讲解。

“以前总嫌你话多，现在倒希望你能再跟我讲道题。”他轻声说，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和笔记上的一模一样。

上午的复习很顺利，张桂源按照张函瑞的笔记，把数学的重点过了一遍。临近中午时，他想起文具店的阿姨说，张函瑞去年冬天经常去店里买便利贴，说“要把重要的事都记下来”。他放下笔，从文件夹里翻找，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一叠便利贴，上面写满了零碎的小事：“桂源的生日是10月12日，要记得买橘子味的蛋糕”“下周要考物理，帮桂源整理力学重点”“春天来了，要和桂源去看桃花，还要拍很多照片”。

每一张便利贴的右下角，都画着小小的桃花图案。张桂源把便利贴一张一张叠好，放进笔袋的夹层里——这些细碎的约定，就像春天里的阳光，一点一点，暖了他的心房。

下午，他决定去学校后山走走。上次去山顶看桃花时，他没来得及去后山，现在想来，那里应该也有不少春天的痕迹。背着双肩包走到后山时，阳光正好，透过香樟树的枝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去年和张函瑞一起捡银杏叶的地方——现在，那里长出了一片嫩绿的小草，草地上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粉的、白的，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草丛里。

“你看，这里也有春天。”他蹲下来，轻轻摘了一朵小野花，放进笔记本里。书页上，桃花瓣和小野花并排躺着，像两个小小的春天。

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看到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是班里的同学李响，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李响？你怎么在这儿？”张桂源走过去，才发现李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橘子糖。

“哦，是桂源啊。”李响站起来，挠了挠头，“去年冬天，函瑞托我帮他买橘子糖，说你爱吃。后来他住院了，就把这个玻璃罐放在我这儿，说等春天来了，让我交给你。他还说，要是你想他了，就吃一颗糖，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

张桂源接过玻璃罐，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玻璃罐的盖子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桂源，糖要慢慢吃，春天也要慢慢走。”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记着。”张桂源打开玻璃罐，拿出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和去年冬天张函瑞塞给他的那颗一样，带着春天的气息。

夕阳西下时，张桂源背着双肩包下山。包里，笔记本里夹着桃花瓣和小野花，笔袋里装着便利贴和橘子糖，还有张函瑞的复习笔记——这些都是春天的礼物，也是张函瑞留给她的约定。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抬头看见天边的晚霞，像极了那天在山顶看到的桃花。他掏出手机，对着晚霞拍了张照片，然后在相册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我们的春天”。相册里，有山顶的桃花，有后山的小野花，还有天边的晚霞——这些，都是他和张函瑞一起看过的春天。

“函瑞，今天我又替你看了春天，还吃到了你留的橘子糖。”他轻声说，口袋里的钥匙轻轻碰撞，像有人在回应他的话。

回到家，他把玻璃罐放在书桌上，和张函瑞的笔记放在一起。然后，他翻开笔记本，在桃花瓣和小野花的旁边，写下：“今天在后门看到了小野花，还收到了你留的橘子糖。春天很好，有你的约定，更好。”

写完，他拿出那支新笔，继续复习。台灯的光暖融融的，落在笔记上，也落在他的心上。这个春天，因为有了这些约定，不再孤单；因为有了这些回忆，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