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的光辉透过扭曲枝桠的缝隙,在暗红色沙土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苏晚晚靠在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树干上,握着顾言冰冷的手,意识在重伤的疲惫与【危机预感】持续不断的低频警报间艰难地维持着清醒。
喉咙干得发疼,胃部因饥饿而阵阵抽搐。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像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脑海深处的剧痛。【洞察】和【沟通】天赋依旧死寂,【气场】微弱得只能勉强维持自身不被这陌生环境的某种无形压力碾碎,唯有【危机预感】像一根绷紧的神经,不断提醒她黑暗中有东西在窥伺。
她必须行动起来。等待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轻轻放开顾言的手,将他安置在树根凹陷处,用收集来的巨大叶片稍微遮盖。然后,她折下一根相对坚韧的树枝,勉强充当拐杖,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以这棵荧光树为中心,进行更仔细的探索。
【危机预感】指引着她避开了一些气息特别阴冷或躁动的区域。她发现了几种看起来可以食用的、类似浆果的紫色小果子,谨慎地尝了一颗,除了酸涩倒也没有其他反应。她采集了一些,用叶子包好。
在溪流下游,她发现了一种叶片肥厚、掐断后会流出清凉汁液的植物。她不确定是否有毒,但口渴和伤口隐隐的灼痛让她决定冒险。她嚼了几片叶子,汁液带着淡淡的青草味,流入喉咙后,那股火烧火燎的干渴感竟然真的缓解了一些,连带着头部的刺痛也似乎减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这发现让她精神一振。或许这个世界的植物,有某些特殊的疗愈效果?
她采集了不少这种厚叶片,又用找到的柔韧藤蔓和宽大树叶,在小溪旁一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勉强搭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仅能容纳两人蜷缩躲避的窝棚。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双月的光芒渐渐黯淡。苏晚晚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荧光树下。
顾言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但平稳。她将采来的紫色浆果捏碎,混合着厚叶片的汁液,一点点撬开他的嘴唇,喂了进去。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但她坚持不懈,直到确认他吞咽下去少许。
然后,她才自己吃了几颗酸涩的浆果,嚼了几片厚叶片,靠在顾言身边,蜷缩在窝棚的阴影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睡得太沉,【危机预感】像尽职的哨兵,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惊醒。
白天,温度升高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奇怪的鸟类发出尖锐或沙哑的鸣叫,从林间掠过。苏晚晚继续探索周围,寻找更多食物和水源,同时加固窝棚。
她发现溪流中有一种银色的小鱼,动作迅捷,极难捕捉。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她利用【危机预感】对鱼类活动轨迹的微弱感知,加上一点运气,终于用削尖的树枝刺中了一条。
没有火,她只能忍着腥味,将鱼肉剥下,混合着浆果和厚叶片汁,勉强喂给顾言和自己。生鱼肉的口感令人作呕,但为了补充体力,她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第三天,顾言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不再是那种死寂的苍白。喂食时,他的吞咽反射也明显了一些。
苏晚晚自己的状态却越来越差。精神力透支的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肉体的疲惫和伤痛在缺乏有效治疗和充足食物的情况下不断累积。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行走,随时可能跌落。
第四天傍晚,她正在溪边试图捕捉那狡猾的银鱼时,【危机预感】猛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危险!来自后方!速度极快!
她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灰影如同闪电般从林间扑出,直取靠在窝棚旁的顾言!
那东西体型像狼,却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一双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张开的嘴里滴落着带有腐蚀性的涎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是这个世界掠食者!
苏晚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也不想,抓起手边的树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怪物投掷过去!
树枝软弱无力地打在鳞片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那怪物甚至没有理会她,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顾言,后腿蹬地,再次扑上!
“不——!”
绝望的呐喊卡在喉咙里,苏晚晚目眦欲裂,几乎是本能地,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管不顾地灌注到了那几乎熄灭的【气场】天赋之中!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排斥力场,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扑到半空的鳞狼,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困惑而恼怒的低吼!
有效!但……太微弱了!只能阻挡一瞬间!
苏晚晚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连滚带爬地冲向顾言,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然而,那鳞狼只是晃了晃脑袋,浑浊的黄眼里闪过一丝被挑衅的暴戾,再次扑来!这一次,它的目标换成了挡在前面的苏晚晚!
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苏晚晚看着那张开的、滴着腐蚀性涎水的血盆大口,大脑一片空白。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突兀地炸响!
「……低等……掠食……滚!」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更高层次存在的威压!
那扑到苏晚晚面前的鳞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体猛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树干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死了?
苏晚晚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顾言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靠坐在树下,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浸透了寒冰的潭水,深邃,冰冷,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熟悉的审视,甚至没有之前的复杂和疏离。
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万物皆为数据的……冷静。
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可他明明没有开口!
而且,那种语气,那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力量……
苏晚晚看着他那双陌生的眼睛,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窜上心头。
“顾言……?”她试探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漠然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扫描仪读取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数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地上那只鳞狼的尸体,用那种直接响彻在她脑海中的、冰冷的语调说道:
「分析:低等魔化生物,紫鳞鬣犬。肉质含微量毒素,鳞甲具备基础元素抗性。建议:采集可用部分。」
苏晚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冷静地分析着那只刚刚差点杀死他们的怪物,看着他眼中那非人的漠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亲密度100。
人,好像也“醒”了。
但醒过来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