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城市景象被特殊处理成模糊的色块，飞速向后流淌。苏晚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掌心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装置，仿佛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监视与算计。

最高级别的保护？不过是更精致的牢笼。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小时，最终驶入一个看起来像是高档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电梯需要专用密钥才能启动，直达顶层。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戒备森严的堡垒，而是一套装修极简、视野开阔的大平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凌晨时分沉寂的城市天际线。家具摆设品味不俗，却透着一股酒店式的、毫无人气的整洁。

“苏小姐，这里是您的临时住所。”陪同她上来的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女子开口道，“生活用品已备齐，厨房有食材。非必要，请不要离开这个楼层。如有任何需求，可以通过内线电话联系我，我是您的安全联络员，代号‘夜莺’。”

夜莺……连名字都是代号。

苏晚晚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她知道，问也得不到真实的答案。

夜莺留下一个内线电话的号码，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门在她身后合拢，传来电子锁啮合的轻微声响。

苏晚晚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环顾四周。没有明显的摄像头，但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某种更隐蔽的监控之下。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片沉睡的城市。这里视野极佳，却也像是被悬在了半空，上下无依。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但她强迫自己不能睡。她需要检查这个“安全屋”，需要规划下一步。

她首先走进卧室。床铺整洁，衣柜里挂着几套符合她尺码的崭新衣物。浴室里洗漱用品齐全。一切看起来无可挑剔。

她回到客厅，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台看起来普通的台式电脑上。她走过去，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需要输入密码。

意料之中。顶点科技不可能给她留下不受控的网络接口。

她放弃电脑，开始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凭借【洞察（高级）】的敏锐感知，她很快在几个不起眼的位置——空调出风口、装饰画背后、吊灯底座——发现了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是隐藏的传感器，可能兼具监听、监控甚至生命体征监测功能。

果然毫无隐私可言。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食物和饮料。她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冰凉的感觉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现在，她被困在这里了。外面有“主宰”的追杀，里面有顶点科技的监视。

她点开系统界面。积分1975。【意识锚点】*1。亲密度……依旧停留在60。

顾言……

想到他昏迷前那双空洞的眼睛和被注射镇静剂后毫无生气的样子，苏晚晚的心就一阵刺痛。“主宰”只是暂时退去，他的意识还被困在深处。

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再次登录系统论坛。Lv.2的权限让她能浏览更多信息。她尝试搜索“意识静默”、“意识唤醒”、“高维意识对抗”等关键词。

跳出来的帖子大多晦涩难懂，充斥着各种未经证实的理论和危险的建议。

《（权限Lv.2）论‘意识锚点’在对抗精神侵蚀中的基础应用》

《（权限Lv.2）警告：切勿尝试直接与高维意识体进行精神连接！》

《（权限Lv.2）传闻：某些特殊的情感共鸣或强烈执念，可能穿透意识屏障……》

《（权限Lv.2）交易：求购‘意识修复’类道具或技能，价格面议。》

情感共鸣？强烈执念？

苏晚晚的目光停留在那一行字上。她和顾言之间，那60点由他自主意识认可的亲密度，算不算一种情感连接？她想要唤醒他、夺回他的决心，算不算一种强烈执念？

这或许是唯一可能的方向。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可能连她自己的意识都会被“主宰”吞噬。

她需要准备，需要更多的保障。

她看向商城里那些价格高昂的保命道具。

【高级精神防护药剂】：大幅提升精神抗性，抵御精神侵蚀与控制。持续时间：1小时。售价：800积分。

【意识潜行（初级）】：短时间内使自身意识存在感降至最低，规避精神扫描。持续时间：30秒。冷却时间：6小时。售价：1200积分。

【数据干扰器（一次性）】：释放高强度数据乱流，干扰特定范围内的电子设备及能量场。售价：500积分。

每一个都价格不菲。但为了增加哪怕一丝成功的几率，她也必须兑换。

【积分-800。已兑换‘高级精神防护药剂’1。】

【积分-1200。已兑换‘意识潜行（初级）’。】

【积分-500。已兑换‘数据干扰器（一次性）’1。】

【当前积分：-525。（积分不足部分将由系统自动生成债务，需在30日内偿还，否则将收取高额利息并触发惩罚机制。）】

积分瞬间清零，甚至变成了负数！

苏晚晚看着那刺眼的【-525】，心脏抽紧。这是真正的破釜沉舟了。30天内还不上，不知道系统会降下什么可怕的惩罚。

但她没有后悔。将这些保命手段握在手里，她才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现在，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再次接触到顾言，并且相对安全的时机。

她不相信顶点科技会一直把她关在这里。他们需要她这个“异常变量”去对抗“主宰”，就一定会再次让她和顾言产生交集。

在那之前，她需要养精蓄锐，需要熟悉新兑换的技能。

她走到卧室，和衣躺下，强迫自己入睡。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还在，她需要恢复。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纠缠。

当她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刺眼。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起身，简单地洗漱，吃了点东西。然后，她开始尝试熟悉【意识潜行（初级）】。

集中精神，催动天赋。一种奇异的剥离感传来，仿佛她的意识从身体里微微抽离，变得轻飘飘的，如同融入了空气。她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子里她的影像似乎变得有些模糊、透明。

持续时间只有30秒，冷却时间长达6小时。这是一个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或者潜入的技能。

接下来的一天，风平浪静。夜莺通过内线电话询问了她的需求，语气公事公办。送来的食物很精致，但她食不知味。

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在论坛上搜集信息，研究“意识锚点”的使用方法，以及思考如何利用那60点亲密度建立连接。

直到第三天上午，内线电话响了。

是夜莺。

“苏小姐，陈博士要见你。一小时后，我会来接你。”

来了。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好的。”

她走到衣柜前，换上了一套便于活动的休闲服。将【高级精神防护药剂】和【数据干扰器】贴身放好。【意识锚点】和【意识潜行】处于随时可激活状态。

一小时后，夜莺准时出现。依旧是那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模糊。

车子没有驶向顶点科技大厦，而是开往了市郊一个隐蔽的、挂着某生物科技研究所牌子的园区。

经过层层身份验证和安检，苏晚晚被带到了一个充满各种精密仪器、如同科幻电影场景的实验室。

陈博士已经等在那里，他身边还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维生舱。

顾言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上插着更多的管线，连接着周围那些闪烁着复杂数据的仪器。他双眼紧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苏晚晚知道，他的意识正被困在无边的黑暗里，与“主宰”进行着无声的战争。

“他的情况基本稳定了。”陈博士走到维生舱旁，语气凝重，“‘零’的侵蚀被暂时遏制，但他的核心意识……我们无法唤醒。它似乎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茧化’状态。”

茧化……

苏晚晚隔着透明的舱壁，看着里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博士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我们监测到，当你靠近他时，他某些沉寂的脑波区域会出现极其微弱的活性波动。这很可能是‘零’将你标记为‘异常变量’的原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我们需要你再次尝试与他建立连接。用你的‘异常’，去刺激他，去……呼唤他。这可能是唤醒他的唯一希望。”

果然如此。

顶点科技需要她这把“钥匙”，去开启顾言这把“锁”。

苏晚晚看着维生舱里的顾言，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研究人员和冰冷的仪器。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或许能唤醒顾言。赌输了，她和顾言，可能都会被“主宰”彻底吞噬。

但她没有选择。

她点了点头。

“我试试。”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