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的系统警告音，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苏晚晚刚刚升起的喜悦。她看着视野里依旧悬浮着的【任务完成】提示和涨到25的亲密度，只觉得那数字刺眼得很。

非正常波动？未知因素影响？

什么意思？难道顾言对她态度的缓和，那些来之不易的亲密度，并非源于她笨拙却真诚的努力，而是被某种她不知道的力量扭曲了的结果？

一种被愚弄、甚至是被窥视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立刻集中精神，尝试使用刚刚解锁的【沟通】天赋。根据系统说明，这个天赋能让她在与人交流时，更准确地把握对方潜台词和情绪倾向，甚至能微弱地提升自己语言的说服力。

她将天赋的感知力聚焦在顾言的人物面板上，试图从那冰冷的数据流中，捕捉到所谓“异常”的蛛丝马迹。

【洞察（中级）】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压力值回落，对减压方法评价正面，亲密度25……一切看起来正常。

但当她催动【沟通】天赋，一种更微妙、更隐晦的感应浮现出来——在代表顾言情感数据的那些光点之间，似乎缠绕着几缕极其稀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不和谐的“杂讯”。它们不像是有序的情感波动，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强制性的干扰信号，微弱，却顽固地存在着。

这就是系统警告的“未知因素”？

苏晚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之前偶然瞥见的、顾言亲密度进度条旁边那个一闪而过的灰色齿轮图标。当时只以为是系统显示错误，现在看来……

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浮现——顾言他，会不会也绑定着什么东西？某种……能与“心动代码”系统产生干扰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她手脚冰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在对方眼里，是不是早就成了一场透明的、可笑的表演？

巨大的无力和荒谬感席卷了她。

她关掉系统界面，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幽幽的光。那封刚刚发送成功的邮件提醒还停留在屏幕顶端，顾言那个私人邮箱地址清晰可见。

原本象征着任务成功的进展，此刻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她该怎么办？

装作不知道，继续按照系统的任务走下去，直到某一天，在所谓的“未知因素”影响下，达成一个虚假的“真爱”结局？

还是……

苏晚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之前被她忽略的【系统论坛】入口上。

也许，那里会有答案？或者，至少能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身处这诡异的漩涡中？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论坛。

依旧是那个风格古旧的界面。她没有再去看那些求助和炫耀的帖子，而是直接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关键词：“系统干扰”、“异常数据”、“未知因素”。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大部分帖子都因为“权限不足”或“内容违规”无法查看。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个标题不起眼、发表于几个月前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权限要求：Lv.2）求助：有没有人遇到过目标好感度突然莫名其妙飙升，然后又暴跌的情况？感觉像中病毒了……】

帖子内容被屏蔽了大半，只能看到开头的几句：

“如题，攻略到一半，目标突然热情得不像话，亲密度一天涨了20点，我还以为撞大运了。结果第二天直接跌回原点，还附带了一个‘记忆混乱’的debuff！这破系统是不是有bug？？？”

下面的回复也都大多被屏蔽，只有一条可见：

“楼上的，可能不是bug……建议检查一下目标身上有没有‘外来插件’……懂的都懂，不多说了，怕被和谐。”

外来插件……

苏晚晚盯着那四个字，心脏狂跳。

这和她猜测的“顾言也绑定了东西”几乎不谋而合！

她立刻尝试点击发帖人的头像，想要发送私信询问详情，却弹出一个提示：【您的论坛等级过低（Lv.0），无法发送私信。】

等级限制！又是等级限制！

苏晚晚 frustration 地捶了一下沙发。她点开个人资料，论坛等级旁边清晰地标注着升级条件：消耗1000积分，或完成一次“挑战任务”。

1000积分！她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才400多！而“挑战任务”……光是听名字就知道绝非易事。

线索似乎就在这里断掉了。

她不甘心地又翻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个关于“系统机制探讨”的陈旧置顶帖的角落，看到了一段被无数水帖淹没、来自匿名用户的回复：

“都说系统是帮助恋爱的，但谁规定‘帮助’只能单向进行？如果目标是块硬骨头，系统会不会……偷偷给他也塞个‘辅助程序’？美其名曰增加互动效率，呵呵。”

这段意味深长的话，让苏晚晚后背发凉。

双向绑定？辅助程序？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她和顾言，算什么？两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着，强行按头“恋爱”的提线木偶？

那么顾言那些偶尔流露出的、与她预期不符的反应，那些透过【洞察】捕捉到的复杂情绪，是不是也掺杂了“辅助程序”的影响？

她想起他最后那句轻不可闻的“谢谢”，想起他接过那杯水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她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波动。

那里面，有多少是真实的他？又有多少，是“程序”的设定？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迷茫，攫住了苏晚晚。

她退出论坛，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陷入昏暗。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光映亮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她点开邮箱，看着那封已发送的邮件，和顾言那个安静的邮箱地址。

然后，她做了一件系统任务之外、纯粹出于自己意志的事情。

她新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是顾言。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她只是很简单地写了两行字：

「邮件里的方法仅供参考，希望对您有帮助。」

「另外，星海咖啡馆斜对面，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他们的抹茶千层，不会太甜。」

写完，她仔细读了一遍，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这不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积分，甚至不是为了探究那个“未知因素”。

这只是一个试探。一个抛开系统提示、纯粹源于她个人观察（她确实注意到那家新开的店，也记得顾言似乎不喜过分甜腻）的、微小的善意传递。

她想看看，在可能存在的“干扰”之下，顾言会如何回应这份与系统任务无关的、来自“苏晚晚”本人的信息。

邮件发送成功。

苏晚晚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她不知道这封邮件会带来什么。是石沉大海？是礼貌的回复？还是……能让她窥见一丝真相的端倪？

但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系统的安排。

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触碰那片笼罩在顾言身上的、未知的迷雾。

无论那后面藏着什么。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