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林肯在城市璀璨的灯火中无声穿行,像一尾优雅而冰冷的鱼,游向未知的深海。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气,与张真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言玖岁紧靠着车门,尽可能拉开与身边男人的距离。
她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那些喧嚣与繁华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一个被剥离了过去的空壳,正被运往一个金色的囚笼。
张真源似乎并无意与她交谈。
他靠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冷硬分明。
那份刚刚签下的、决定了言玖岁未来三年命运的契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公文包里,像一块沉重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的顶级公寓小区,穿过幽静的林荫道,停在一栋摩天大楼的底层专属车库。
电梯需要专用密钥才能启动,直达顶层。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滑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品味的空间。
开阔的视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城市夜景,仿佛将整片星河都踩在脚下。
冷色调的装潢,线条利落的家具,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杂志封面,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吴嫂先生,言小姐。
一位穿着得体、面容和善的中年女管家迎了上来,恭敬地接过张真源脱下的外套。
张真源她是吴嫂,负责这里的日常事务。
张真源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回音,更显疏离。
张真源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
言玖岁局促地点了点头,手指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张真源迈步向里走去,言玖岁只能默默地跟上。
他带着她大致熟悉了一下环境——客厅、餐厅、开放式厨房、客用卫生间……
每一个角落都整洁得一丝不苟,却也冰冷得让人不敢触碰。
最后,他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
张真源这是你的房间。
他推开门。
房间很大,同样带着巨大的落地窗,装修风格延续了外面的简约,但多了些柔软的织物和暖色调的装饰,似乎是特意布置过的。
衣帽间里已经挂满了当季的衣物,梳妆台上摆满了未拆封的高端护肤品。
张真源东西都准备好了,缺什么告诉吴嫂。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言玖岁低声道。
言玖岁谢谢。
张真源转身,面对着她,目光再次变得具有穿透性,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审视个透彻。
张真源既然住进来了,有些规矩,你需要知道。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张真源第一,在人前,你是张太太,注意你的言行举止,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有损我声誉的流言蜚语。
言玖岁抿紧嘴唇,点头。
张真源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擅自接触媒体,或者对外发表任何关于我们关系的言论。
张真源第三。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
张真源履行你作为“妻子”的义务,必要时,需要你陪同出席的场合,必须到场,并且配合。
所谓的“义务”,所谓的“配合”,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悬在言玖岁的头顶。
她再次点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张真源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快得像是错觉。
他最后抬手指向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道更为厚重、颜色也更深沉的雕花木门,门上方,是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阁楼气窗。
张真源那里。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逾越的警告。
张真源是三楼的阁楼,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踏入一步。
言玖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那道门与其他现代风格的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复古的神秘感,仿佛后面藏着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秘密。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让那片区域瞬间蒙上了一层禁忌的色彩。
言玖岁……为什么?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问了出来,问完她就后悔了,她不该好奇的。
张真源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落在她脸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张真源没有为什么。
他的声音冷硬。
张真源记住我的话,不要靠近那里。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卧室的方向,留下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言玖岁独自站在原地,望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禁令的门,又回头看了看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
这个“家”,比她想象的更加奢华,也更加令人窒息。
而那个被明令禁止的阁楼,像这个华丽牢笼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黑洞,无声地散发着诱惑与危险的气息。
她知道,在这里,她必须谨言慎行,恪守他立下的所有规矩,包括……远离那个秘密。
她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窗外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
这里,是张真源的地盘。
而她,是他用契约锁住的囚鸟,连翅膀该如何扇动,都要由他来决定。
只是,那被禁止踏入的阁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死寂的心底,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