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深秋漫着旧桂香

霜降的风裹着桂香飘进工作室时，苏晓正给柳编窝换厚棉垫——是于朦去年深秋缝的格子棉，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塞得满满当当，像他藏在笔记本里的手写字，笨拙却暖心，刚好裹住窝里缩成一团的雀儿一家。

“苏姐，桂花晒好了！”新人演员捧着个布袋子跑进来，袋子里的干桂花飘着甜香，“按于老师说的，选了最香的金桂，晒干燥了能给雀儿当窝香，还能泡桂花茶。”苏晓接过袋子，指尖捻起一撮干桂花，忽然想起去年深秋，于朦站在桂树下，踮着脚摘桂花，说“桂花要趁晴天晒，香得能飘到工作室，雀儿们闻着也开心”。如今干桂花撒在棉垫上，柳编窝里的小雀儿，正啄着桂花粒，叽叽喳喳的叫声都沾着甜意。

窗台的厚棉垫刚铺好，那只灰麻雀就领着幼雀钻进去，把桂花和棉垫扒拉得软软的。苏晓笑着撒了把掺了芝麻的小米——这是于老师的老规矩，霜降要给雀儿加“暖身粮”，说“芝麻香又补，天冷了吃着心里暖”。桂香混着米香，飘得满屋子都是，像把深秋的温柔都装在了这里。

立冬前的雨天，苏晓去救助站送棉窝。阳光棚的木门换了新的门帘，是学生们按于朦笔记里画的“厚绒门帘”做的，上面绣着三只毛孩子的模样——福丽的大耳朵、火腿的圆肚子、微光的小尾巴，绣得憨态可掬。“于老师以前总说，门帘要厚，不然冷风钻进来，毛孩子们会冻着。”站长掀开门帘，苏晓看见里面的毛孩子们挤在棉窝里，小橘猫枕着微光的背，睡得正香——像极了去年雨天，于朦把所有流浪猫抱进阳光棚，用自己的风衣裹着它们取暖的模样。

午后雨停，苏晓坐在工作室的窗台边，翻于朦的笔记本。忽然翻到夹在里面的一张桂花书签，是去年他用干桂花压的，书签边缘写着“今年的桂花开得比去年好，明年还要摘”。字迹淡了，却能想起他蹲在窗台压书签的模样，阳光落在他发梢，连嘴角都沾着桂香。

新人演员的戏收官那天，苏晓带着那盏旧台灯去了庆功会。灯杆上的小坑在暖光里泛着光，她把灯放在桌上，就像于朦以前那样，让暖光轻轻照着每一张笑脸。有人说起剧里主角给雀儿撒桂花的细节，眼眶泛红：“总觉得于老师就在旁边看着，教我们怎么把日子过温柔。”

深秋的夜晚，桂香还在鼻尖萦绕。苏晓翻开摄影集，最新一页贴着庆功会的照片——旧台灯的暖光映着满桌的桂花糕，背景是救助站绣着毛孩子的门帘。她在照片旁边写了行字，字迹轻得像桂花瓣：“深秋漫着你的桂香，把每个日子都过得甜软软。”

窗外的风又起，门帘轻轻晃动，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仿佛有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柳编窝旁，正对着窝里的雀儿笑，就像从前的每一个深秋那样，眼里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藏在桂香里、永远不会消散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