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漫过旧窗台

冬至前的雪下得缓，一片一片落在工作室的窗台上，把那个空鸟窝盖成了小小的雪团。苏晓推开窗时，福丽和火腿挤在脚边，鼻子凑到玻璃上哈气，对着窗外的雪叽叽歪歪——往年这时，于朦总会抱着它们，在窗台堆个迷你雪人，雪人脸上插着两根他攒的羽毛，说是“给雀儿们留的标记”。

“今年咱们也堆一个。”苏晓舀了勺雪，刚捏出个雪人的雏形，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救助站的消息，附了张照片：微光正趴在新救的小橘猫身上，两只小家伙挤在暖灯旁，小橘猫的爪子搭在微光的耳朵上，软得像团棉花。照片下方写着：“今天喂了猫草，毛孩子们吃得可香，跟于老师说的一样。”

苏晓笑着回复“谢谢”，指尖却碰了碰手机壳——壳子是于朦以前用的，背面贴着张小小的麻雀贴纸，边角都磨白了。她想起去年冬天，他裹着那件米色风衣，蹲在救助站的木屋前，给每只猫狗都喂了颗冻干，说“冬至要吃点好的，毛孩子也不例外”。那时雪落在他肩头，他却只顾着把暖手宝塞进小奶狗的窝里，自己的耳朵冻得通红。

新人演员的短片拿了奖，颁奖礼那天，苏晓替于朦领了“最佳新人指导奖”。站在台上时，她看着台下闪烁的灯光，忽然想起于朦说过，第一次拍戏紧张到忘词，是导演拍着他的肩说“别怕，慢慢来”。如今她把这句话说给台下的年轻人们，看见他们眼里的光，就像看见当年的于朦——眼里藏着热爱，连紧张都透着真诚。

颁奖礼结束后，有记者问她，为什么总带着那盏旧台灯。苏晓低头摸了摸灯杆上的小坑，笑着说：“这是于老师留下的，他说过，好的灯光能照亮情绪，就像好的人能照亮日子。”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润喉糖铁盒硌了硌手——里面装着于朦没吃完的润喉糖，还有一张他写的便签：“说话别太急，记得多喝水。”

年底整理工作室时，苏晓在抽屉最底层翻出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于朦的旧物件：初中乐队的吉他拨片，拍第一部戏时的场记牌，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是粉丝写给她的，却被他细心收着——上面写着“于老师的眼睛像星星，看一眼就不难过了”。苏晓把纸条贴在摄影集里，旁边放着那张他拍的夕阳照，忽然觉得，这些细碎的东西，拼起来就是他温柔的一生。

除夕那天，苏晓带着福丽、火腿和微光去了救助站。站长煮了饺子，大家围在木屋旁，看着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微光趴在苏晓怀里，火腿叼着饺子皮跑向小橘猫，福丽则蹲在屋檐下，对着风铃摇尾巴。风一吹，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雪从木屋顶上滑落，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于老师要是在，肯定会说这烟花比去年的好看。”

她回头，看见新人演员们捧着刚拍的照片，照片里，救助站的猫狗们挤在暖灯旁，窗台的鸟窝里放着颗红色的小灯笼，是他们特意挂的。苏晓接过照片，指尖拂过灯笼的影子，忽然明白，于朦从未离开。他留下的温柔，像这冬阳漫过旧窗台，像这风铃响过岁岁年年，像这烟花照亮的每一张笑脸，在时光里，轻轻说着“别担心，日子会一直暖着”。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苏晓给工作室的窗台拍了张照。雪还在下，鸟窝里的灯笼亮着，谷物罐里添了新的小米，旁边放着那本翻开的摄影集。她配文：“今年也替你，接住了满窗的光。”照片里，月光和灯光混在一起，暖得像他曾在的每一个日子。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