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岁岁有微光

第一场雪落时，苏晓带着福丽和火腿去了郊外的流浪动物救助站。车后备箱里装着满满两箱宠物粮，是于朦生前联系好捐赠的，地址记在他常用的笔记本里，字迹清浅：“天冷了，毛孩子们得添顿暖饭。”

救助站的铁门推开时，十几只猫狗涌了过来。福丽熟门熟路地蹭着站长的手，火腿则叼着自己的玩具球，跑到最小的一只三花小猫身边——这场景像极了以前，于朦牵着它们，总会蹲在路边，把零食分给每一只凑过来的流浪毛孩。

“于老师要是看见这光景，肯定高兴。”站长接过宠物粮，指了指院子里新搭的小木屋，“按他说的样式做的，冬天能挡雪。”苏晓顺着手指望去，木屋屋檐下挂着个小小的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和于朦工作室窗台的那个一模一样。

整理捐赠清单时，苏晓发现一张夹在里面的便签，是于朦的字迹：“等开春，给救助站种点猫草，再弄个晒暖的平台。”她鼻尖一酸，掏出手机拍下木屋，发了条朋友圈：“你的约定，我们在守。”配图里，雪落在木屋顶上，风铃的影子映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细碎的光。

年底办新人扶持计划结业礼，苏晓特意把场地选在了于朦常去的摄影棚。年轻演员们捧着结业证书，有人说起拍短片时，苏晓教他们“用眼神藏情绪”，像极了于老师当初教戏的样子；有人提到道具组少了盏复古台灯，苏晓立刻从工作室搬来那盏于朦拍《新白娘子传奇》时用过的旧灯——灯杆上还有他不小心磕出的小坑，却暖得像团不会凉的火。

结业礼最后，大屏幕放了段未公开的视频。是去年夏天，于朦坐在窗台边，对着镜头里的雏鸟轻声说：“你们要好好长大，飞去哪里都好，记得找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画面里，他鬓角的碎发沾着阳光，身后的麻雀一家叽叽喳喳，像在应和他的话。

视频放完，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小声说：“于老师好像还在这儿。”苏晓望着台下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于朦说过，好的故事能让人记住很久，原来好的人也是——他留下的温柔，早就在每个人心里扎了根。

开春后，苏晓在救助站的院子里种了猫草。福丽和火腿蹲在旁边，看着她把种子撒进土里，尾巴摇得不停。有天浇水时，她听见屋檐的风铃响，抬头看见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落在木屋顶上，歪着头看她，像极了当年第一次落在工作室窗台的那只。

“是你回来了吗？”苏晓笑着挥手，麻雀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她低头看着刚冒芽的猫草，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从不是结束。于朦没说完的话，没完成的事，正被他们一点点延续；他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正像这猫草芽一样，在时光里慢慢长大，岁岁年年，都带着不熄灭的微光。

那天晚上，苏晓给工作室的窗台拍了张照。新撒的谷物旁，放着于朦留下的那本摄影集，翻开的一页里，是他拍的夕阳——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像棉花糖，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只要心里有光，日子就不会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