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余温未散

秋意渐浓时，苏晓抱着一摞文件推开工作室的门，最先扑过来的是两只毛茸茸的身影。柯基福丽蹭着她的裤腿，法斗火腿蹲在脚边摇尾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它们已经三天没等到那个会蹲在地上喂零食的人了。

窗台的小窝还在，只是再也没有麻雀飞回来。苏晓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剧本上，页边空白处有于朦潦草的字迹：“这里加段主角喂流浪猫的戏，细节见真章。”她忽然想起他曾说，自己的开心很简单，给人拍出好看的照片会开心，把小动物照顾好也会开心[__LINK_ICON]。

助理抱着一个纸箱走进来，里面全是于朦的东西：几本翻旧的摄影集，上面贴着他随手拍的光影碎片；一个装着润喉糖的铁盒，是当年拍《两世欢》眼睛受伤时，剧组同事送的；还有一盘刻着“乐队初演”的旧CD，封面是少年时期的他抱着吉他，笑容里满是无忧无虑的傻气。

“这些……怎么办？”助理的声音带着哽咽。苏晓指尖拂过CD盒，忽然想起于朦初中同桌说的话，他年轻时组过乐队，总哼着孙燕姿的《天黑黑》，心里藏着当导演的梦想。而如今，他执导的新歌MV还没来得及发布，扶持新人的计划才刚起步。

整理文件时，一张泛黄的便签掉了出来。是当年《轩辕剑》剧组的场记单，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今天轮椅拍戏，群演小妹妹摔了，记得提醒她擦药。”苏晓鼻头一酸，想起那些他飞奔扶起摔倒粉丝的视频，想起他雨天伸手为粉丝挡车的背影，原来他的温柔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

福丽突然对着窗台叫起来，苏晓抬头望去，夕阳正透过纱窗洒在空荡的小窝上。她想起于朦说过，一夜没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会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是事儿。可这一次，他没能等到下一个清晨的阳光。

后来，苏晓接手了新人扶持计划。第一次给年轻演员讲戏时，她学着于朦的样子，没有讲复杂理论，只是说：“表演要像照顾小动物那样，用心才能看见细节。”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于朦生前设置的定时提醒：“给福丽和火腿添粮。”

她带着两只小狗去了工作室楼下的公园，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它们毛茸茸的背上。有路过的老人认出了福丽，叹息着说：“以前总见那个帅小伙牵着它们散步，还帮我捡过掉在树上的围巾。”

苏晓蹲下来，看着火腿叼来一片落叶，忽然明白于朦留下的从不是某件具体的东西。是窗台永远有谷物的等待，是对每个生命的珍视，是把温柔藏在细节里的习惯，这些温暖的余温，正像他曾说的光那样，悄悄照亮着往后的日子。

那天傍晚，她给空荡的窗台拍了张照，配文：“你种的温柔，正在发芽。”照片里，晚霞染红了天空，两只小狗趴在窗台上，像是在等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主人，又像是在守护着某束从未熄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