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两人就这么顺着影子走了会儿，直到教学楼挡住夕阳，影子缩成一团。

左奇函先开口：“行了，能走了就自己走，别老靠我。”

张桂源“哦”了一声，松开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试着迈了一步。

膝盖还是钝钝地疼，但他不想让左奇函看出端倪，故意走得挺稳。

左奇函跟在旁边，目光时不时扫过他的腿，见他皱眉头，就伸手虚虚护在他身侧，像怕他再摔。

回到教室时，第三节课的铃声刚响过。

同学们都回来坐好了，看见张桂源一瘸一拐进来，后排男生笑他。

“哟，张哥这是干啥去了，这造型挺别致啊。”

张桂源咧嘴笑，把书包往桌上一扔。

“滚蛋，摔的。再笑把你篮球扎爆。”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进来。

张桂源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在椅子上，这才敢慢慢坐下。

膝盖硌着椅子边，疼得他吸了口气，左奇函立刻把自己的外套扔过来。

“垫着，别把裤子磨破了。”

张桂源接住，衣服上还留着左奇函身上的肥皂味，他忽然想起刚才趴在左奇函背上时闻到的味道，他随手搭在腿上。

“谢了啊。”

左奇函“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摸出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敷敷膝盖，别肿了。”

张桂源接过，瓶身的水珠沾在手上凉丝丝的。

他没客气，直接把瓶子贴在膝盖上，凉意渗进去，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他偏头看左奇函，这家伙坐得笔直，短发被风扇吹得微微晃，侧脸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刚才背他跑八百米的人不是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左奇函这人看着凶，其实挺细心。

张桂源想。

兄弟嘛，不就该这样？有事他上，有难他帮，嘴上骂骂咧咧，心里比谁都实在。

下课铃一响，左奇函果然站起身：“我去小卖部，买冰棍。”

“西瓜味的。”

张桂源提醒他。

左奇函回头瞪他。

“知道了，啰嗦。”

可脚步却很实诚往小卖部方向去了。

张桂源看着他的背影，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浅棕的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赛罗卡，塑料壳硌着掌心，想起幼儿园时左奇函塞卡给他，也是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时候只觉得这人怪，现在才明白，怪归怪，却是能交心的兄弟。

左奇函回来时，手里举着两根冰棍，包装纸上还沾着水汽，他把其中一根塞给张桂源。

“给，快吃，化了别赖我。”

张桂源咬了一口，甜津津的西瓜味在嘴里化开。

他看见左奇函舔着冰棍棍，嘴角沾了点奶油，顺手把自己的纸巾扔过去。

“擦擦，跟个花猫似的。”

左奇函接住，胡乱抹了把嘴。

“要你管。”

可细看，他的嘴角却翘着。

放学时，张桂源收拾书包，左奇函站在他桌边等他。

“我送你回家？”

“不用，膝盖好多了，自己能走。”

左奇函皱眉：“真不用？”

“真的不用。”

张桂源背上书包，走到门口又回头。

“对了，明天周末，陪我去买新护膝吧？省得下次再摔破裤子。”

左奇函“啧”了一声。

“谁要陪你……”

话没说完，看见张桂源口袋里露出半截赛罗卡的边角，忽然笑了。

“行吧，明天下午两点，校门口见。”

张桂源挑眉：“这么爽快？”

“爽快个屁，”

左奇函推了他一把。

“我是怕你一个人又摔沟里，麻烦。”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

张桂源看着左奇函转身跑开的背影，短发在风里一翘一翘的，心里挺踏实。

这就是他最好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打打闹闹，互相兜底。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赛罗卡，又想起刚才左奇函帮他擦汗时掌心的温度。

嗯，是挺靠谱的兄弟。

张桂源笑了，朝着左奇函消失的方向喊：“明天别迟到啊！”

远处传来左奇函的吼声：“知道了！啰嗦！”

风把声音吹散了，可张桂源知道，他听见了。

就像他知道，以后不管跑三千米还是摔沟里，左奇函都会在。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