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的尾声,老师在黑板上留下几道课后练习题,宣布下课。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松气声、收拾书本声和迫不及待的聊天声。
百里奕凡盯着练习册上最后那道关于滑轮组机械效率的题目,已经瞪了足足三分钟。受力分析图被她画了又擦,橡皮屑堆了一小撮,可公式列来列去,总觉得哪里不对。旁边禾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对电路图还算有点感觉,但碰到这种纯力学综合题,也是秀眉微蹙,笔尖悬在草稿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周围同学三两两讨论着答案,隐约能听到“这里用功能原理”“摩擦力要考虑进去”之类的片段。那些词语单独听都懂,可组合在这道题里,就像天书一样。
百里奕凡第N次尝试失败后,终于忍无可忍,把笔“啪”地往桌上一拍,脑袋抵在冰凉的练习册上,发出了一声压抑又崩溃的低吼:
“妈的,学不会!”
这声抱怨不大,但在略显嘈杂的课间教室里,还是引来了附近几个同学的侧目。不过大家也只是笑笑,学霸有学霸的烦恼,学渣有学渣的日常,习惯了。
禾月从电路图的泥潭里抬起头,看着旁边那颗毛茸茸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脑袋,心有戚戚焉。她没像百里奕凡那样直接骂出来,但抿紧的嘴唇和微微发红的耳尖也透露着同样的挫败感。她默默把画得一团乱的草稿纸推到百里奕凡眼前,上面同样是一片公式与问号的战争废墟。
百里奕凡侧过脸,瞥了一眼禾月的草稿纸,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一团糟,忽然觉得没那么孤单了。她保持着额头抵书的姿势,只转动眼珠看向禾月,有气无力地嘟囔:“月月,你说……咱们连湖底迷宫都能(连滚带爬地)闯出来,连浮游尸都(差点)打过照面,怎么就被这几个破滑轮和几根破绳子难住了呢?”
禾月叹了口气,小声道:“可能……因为浮游尸不会让我们算它受几个力、做什么功、效率多少吧。”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扎心的,“而且,老板和师父好像也没教过我们怎么用符咒或者雷法解物理题。”
“……”百里奕凡被噎了一下,想想还真是。何阎安教她的是如何感应魂灵波动、稳定自身气场;风淼教禾月的是导引灵气、凝神静心。没人教过她们怎么处理斜面摩擦力或滑轮组省力原理。
“这破高中,”百里奕凡哀嚎着直起身,抓了抓头发,“不上也罢!反正家长都说让辍学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也知道,至少眼下,这张高中毕业证还是得混到手的。
“再看看吧,”禾月拿起笔,虽然还是觉得题目面目可憎,但还是强迫自己重新看向题目,“放学后……去找周晓宇问问?他物理好像还行。” 她想起了那位“靠窗潜在王者”,对方成绩一直稳定在中上游,尤其理科。
“找他?”百里奕凡挑眉,想起之前关于“男娘”和“王者”的讨论,以及那疑似被察觉的回头,心里有点打鼓,“也……行吧。总比干瞪眼强。”
就在这时,前座的周晓宇似乎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恰好回头看了一眼后排。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百里奕凡桌上那堆橡皮屑和禾月面前画满问号的草稿纸,然后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教室。
百里奕凡和禾月:“……”
两人对视一眼。
百里奕凡:“他刚才……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禾月犹豫:“……可能只是觉得我们题目做得太惨不忍睹?”
“不管了!”百里奕凡把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一团,塞进书包,“放学堵他!为了物理,我豁出去了!”
学不会的挫败感,暂时被新的行动计划(以及对神秘同学的好奇)冲淡了一些。平凡的学业烦恼,依旧是她们“大隐隐于市”生活中,最真实也最令人头大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