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工厂

夜色像浓墨泼洒在巷口，夏星鸿甩开追逐的人后，几乎是狂奔着往旧实验楼的方向跑。手心的移动硬盘硌得发疼，心里更疼——他不该把剪秋池一个人留在杂物间，不该让他带着伤面对未知的危险。

“剪秋池！”夏星鸿冲进旧实验楼的大门，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手电的光疯狂扫过走廊，直到在杂物间门口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悬着的心才猛地落下。

剪秋池靠在墙壁上，脸色白得像纸，额头渗着冷汗，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把衣袖染成深褐色，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听到夏星鸿的声音，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底却亮着光：“星鸿，我有线索了。”

夏星鸿冲过去扶住他，指尖碰着他发烫的额头，心里一紧：“你发烧了，伤口发炎了。”

“先听我说。”剪秋池攥住他的手腕，把手机递过去，“刚才林导师给我打电话，他醒了，被资助方软禁在医院，还说资助方的基地在西郊的废弃工厂，他们想偷你的实验做坏事。”

夏星鸿的瞳孔猛地收缩，手电的光晃了晃，照在剪秋池渗血的衣袖上。林导师醒了，这是他坚持实验的初衷，可想到导师被软禁，想到资助方的阴谋，他的指尖忍不住发颤：“他们想利用‘逆熵校准’做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剪秋池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我们得去西郊，找到基地，救导师，也阻止他们。”

夏星鸿立刻架起他，往旧实验楼外走：“先找地方处理伤口，你的烧不能再拖了。”

他带着剪秋池绕到旧校区后的一间废弃民房——是当年他们做野外实验时临时住过的地方，里面还留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夏星鸿把剪秋池扶到床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落灰的医药箱，里面的碘伏和纱布还没过期。

“忍着点。”夏星鸿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剪开剪秋池的衣袖，伤口已经红肿发炎，边缘泛着淡淡的脓色，看得他心里一揪。他倒了点碘伏在棉签上，轻轻擦拭着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贵的实验样本。

剪秋池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疼得额头冒冷汗，却咬着牙没出声，只是攥紧了夏星鸿的衣角。碘伏的刺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像当年冬夜的热牛奶，慢慢抚平了疼痛。

“对不起。”夏星鸿的声音很低，带着自责，“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也不会被停职。”

“说什么傻话。”剪秋池睁开眼，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带着点虚弱，“当年你发烧，我守了你三天，现在换你照顾我，很公平。”

夏星鸿的动作顿了顿，棉签停在伤口边缘。他想起三年前的冬夜，自己烧到意识模糊，是剪秋池守在床边，每隔一小时就帮他量体温，用湿毛巾敷额头，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那时候的剪秋池，也是这样，眼神专注又带着担忧，像一道暖光，照亮了他昏沉的世界。

“当年的牛奶，很好喝。”夏星鸿低声说，继续给伤口敷药，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好，“还有你骂我邋遢的时候，其实我都知道，你是担心我。”

剪秋池笑了，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却因为发烧，头越来越晕，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夏星鸿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他起身走到屋外，从车里拿了件厚毛毯，盖在剪秋池身上，又找了点退烧药，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去。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剪秋池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又温顺。夏星鸿坐在床边，攥着他没受伤的手，掌心的旧茧硌得他心里发暖。他想起半年前的雨夜，两人决裂的场景，想起发布会重逢时的拉扯，想起旧实验楼里那句“合作”，忽然觉得，所有的坎坷和误解，好像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并肩。

天亮时，剪秋池的烧退了一些，脸色也好看了些。夏星鸿熬了点白粥，端到床边时，剪秋池刚好醒过来。

“你什么时候会煮粥了？”剪秋池靠在床头，声音还有点沙哑。

“实验间隙学的。”夏星鸿把粥递给他，“林导师喜欢喝白粥，我想着，等他醒了，煮给他喝。”

剪秋池接过粥碗，温热的粥香漫在空气里，像带着时光的味道。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清淡的米香在舌尖散开，暖得像夏星鸿掌心的温度。“很好喝。”他说，眼底带着笑意。

两人吃完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前往西郊的废弃工厂。夏星鸿开车，剪秋池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地图，标注着工厂的位置。

“西郊的废弃工厂以前是个化工厂，三年前倒闭了，之后就一直闲置着。”剪秋池看着地图，“资助方选在这里，肯定是因为偏僻，不容易被发现。”

夏星鸿握着方向盘，视线落在前方的公路上，眉头皱着：“他们既然能软禁林导师，说明势力不小，我们得小心。”

“嗯。”剪秋池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没吃的奶糖，递给夏星鸿，“吃点甜的，提提神。”

夏星鸿接过奶糖，糖纸还带着剪秋池的体温。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奶味在舌尖漫开，甜得发暖。就像当年冬夜的牛奶，像剪秋池掌心的温度，像所有藏在偏执和决裂背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