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前一个小时，伍六七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下人按在椅子上，挣扎得像条刚离水的鱼。

“哎哎哎！别扯别扯！这衣服勒得慌！”他扭动着肩膀，看着身上那件绣着暗纹的黑色劲装——袖口收得极紧，领口镶着冰冷的银边，分明就是当年柒常穿的首席刺客制服。

“这衣服不好动啊！”他试图抬胳膊，却被布料拽得死死的，“打架都伸不开手，更别说……”更别说抢吃的了。

下人没理会他的抱怨，手脚麻利地扯掉他头上那根磨得发白的皮筋。黑色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眉眼，瞬间褪去了几分憨气，添了些凌厉的轮廓。

白站在一旁看着，眼神微微发怔。碎发下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再配上这身制服……恍惚间，那个曾经的首席刺客仿佛真的回来了。这样的他，总算能在宴会上撑住场面，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破绽。

“我的东西！”伍六七突然炸毛，看着下人把他别在腰间的小剪刀抽走，那是他剪头发用的备用工具，“你们干什么！把剪刀还我！”

“首席，宴会上带这个不合时宜。”下人面无表情地把剪刀揣进兜里，转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副红色的美瞳。

“不是……你们要干啥？”伍六七警惕地往后缩，“我眼睛好得很，不用戴这玩意儿！”

“这是命令，首席。”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脸，强行撑开他的眼皮，把美瞳塞了进去。

“我靠！”伍六七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前的世界瞬间蒙上一层诡异的红，“这玩意儿磨眼睛！拿出来拿出来！”

还没等他揉眼睛，一把沉甸甸的东西被塞进他手里——是魔刀千刃。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刀身似乎感应到他的烦躁，轻轻震颤了一下。

“卧槽！”伍六七手忙脚乱地想把刀扔出去，“拿开拿开！这玩意儿咬人！”

“时辰到了，首席。”下人退后一步，对着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外面的宾客都在等着，该出去了。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我们首席暗影刺客的杀气。”

伍六七被推搡着往宴会厅门口走，红色的美瞳让他看什么都晕乎乎的，身上的制服勒得他喘不过气，手里还攥着那把随时可能“暴走”的魔刀。

他回头看向白，眼神里满是求助：“白……我不想去了，这衣服真的不舒服……”

白走上前，帮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脸颊，低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她抬头，目光落在他那双被染成红色的眼睛上，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他，确实像极了柒，可那份不情愿的别扭劲儿，又分明还是那个伍六七。

“记住，少说话，跟着我就好。”白拍了拍他的手臂，率先往门口走去。

伍六七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魔刀，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红色的美瞳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冽，配上那身制服和散下来的黑发，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当年首席刺客的威慑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美瞳能不能偷偷摘了？还有，宴会上的烤全羊，应该已经上架了吧？

魔刀千刃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期待。毕竟，这样的场面，它也久违了。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忽然有人低低“啊”了一声，像被烫到似的缩了脖子。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门口——伍六七站在那里，黑色劲装勾勒出利落的身形，散下来的黑发垂在颊边，遮住半只眼，露出的那只眼因红色美瞳泛着冷光。他手里握着魔刀千刃，刀身的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寒芒，明明没什么动作，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带着彻骨的杀气。

“是……是首席……”有人牙齿打颤，手里的酒杯“哐当”落地，酒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他……他不是已经……”另一个人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当年柒的名号在暗影刺客组织里就是噩梦，那双沾过血的手，那把无坚不摧的刀，是多少人的午夜惊魂。

伍六七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白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胳膊。他这才想起白的叮嘱，硬着头皮往前走，红色的美瞳让他看不清人脸，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走快点。”白低声提醒，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按了按。

伍六七咬咬牙，攥紧魔刀，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所过之处，人群像被劈开的潮水般退向两侧，有人甚至直接蹲在桌子底下，连头都不敢抬。

“魔刀……是魔刀千刃……”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吓人……”

窃窃私语像风吹过枯草，带着恐惧的颤音。伍六七心里直犯嘀咕：至于吗？我就是穿了身新衣服，戴了个不舒服的镜片，手里拿了把不听话的刀……

正想着，魔刀千刃突然“嗡”地一声，碎片猛地张开，差点划破旁边一个宾客的喉咙。那人“嗷”一嗓子吓晕过去，周围顿时一片尖叫。

“祖宗，你消停点！”伍六七赶紧按住刀柄，额头冒汗——这刀是嫌场面不够乱吗？

白却适时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不必惊慌，今日是家宴，首席只是来看看。”

她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安心了些。有人偷偷抬头，见伍六七虽然样子吓人，却只是低着头走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才敢慢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伍六七被白半推半扶地按在主位上，屁股刚沾到椅子，就听见旁边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着：“首席饶命！当年的事都是误会！我再也不敢了！”

伍六七：“？？？”

他看看白，白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他只好继续装酷，板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心里却在琢磨：这人谁啊？我认识他吗？早知道穿这身衣服这么麻烦，还不如在家啃鸡屁股……

魔刀千刃在桌角轻轻磕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他的表里不一。伍六七偷偷用手掐了掐刀身：再闹就把你扔去切菜！

刀身瞬间安静了。

整个宴会厅依旧鸦雀无声，只有水晶灯偶尔发出细微的轻响。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这位传说中的首席刺客。伍六七坐在主位上，红色的美瞳映着满桌的珍馐，却半点胃口也没有——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破镜片摘了，换身舒服的衣服，哪怕回去洗盘子呢。

原来当首席，这么没意思。他偷偷想。

“首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