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的狂热

“最冷的火和最热的冰撞在一起，只会剩下满地狼藉，和两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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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妤恩站在警局白板前，指尖按着太阳穴，目光扫过上面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线。

元令仪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刺目的红叉，旁边标注着“重伤昏迷”。

田妤恩“直接证据太少。监控被篡改，临时工身份是伪造的，现场除了那张卡片，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锐利依旧。

李煜东靠在旁边的档案柜上，手里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金丝边眼镜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脸上那副散漫收敛了大半，盯着白板上“苏迦南”和“测试服务器端口”之间的连线，若有所思。

李煜东“‘他’在挑衅，也在清理。”

李煜东“贺翎是开始，元令仪是‘审判’的高潮，但还有一个人被我们忽略了。”

叶弥川正抱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划拉得飞快，闻言抬头，嘴里还叼着半块能量棒。

叶弥川“谁？付知还？那哥们儿现在跟地鼠似的，光刷卡露个面，人影都摸不着。”

#李煜东“不。是闻人雪见。”

李煜东直起身，走到白板前，用笔尖点了点那个贴着妖娆模特照片的名字。

李煜东“她是贺翎死亡的导火索，贺翎因为她发疯，最终坠楼。”

李煜东“可在这之后，所有复仇的矛头——恐吓、失踪、袭击——似乎都绕开了她。为什么？”

李煜东“要么她无关紧要，要么她和‘清算者’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关联，或者默契。”

田妤恩皱眉：

田妤恩“我们查过她的背景，和萧溦、和其他人明面上没有直接冲突。除了贺翎这根线。”

李煜东“明面上。”

李煜东扯了扯嘴角。

李煜东“和光，再挖深点。闻人雪见出道至今所有行程、社交账号、合作方，尤其是她接触过的、可能与苏迦南产生交集的时间点或项目。”

程和光的脸出现在旁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头发更乱了，眼睛盯着分屏上滚动的数据流。

程和光“收到。给我半小时……等等，有点意思。”

他忽然敲了几下键盘，放大一份几乎被遗忘的旧活动嘉宾名单。

程和光“四年前，一个不起眼的‘科技与艺术跨界孵化器’初期路演活动。”

程和光“赞助方名单里有元令仪父亲基金会下属的一个子公司，技术顾问团队里……有当时还在读博、被导师拉去凑数的苏迦南。”

程和光“而嘉宾名单里，有刚出道、被品牌方塞进去蹭曝光度的……闻人雪见。”

叶弥川凑过来，看看屏幕上苏迦南那张证件照——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得像玻璃，再看看闻人雪见那些风情万种、眼神拉丝的硬照，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叶弥川“……哈？”

他挠挠头，又看看名单，再对比照片，嘴巴张了又合。

叶弥川“一个热得像八月正午的柏油马路，能煎熟鸡蛋；一个冷得像北极圈冰层底下捞上来的冻鱼，靠近三米都觉得寒气刺骨。”

叶弥川“这俩人要有交集，除非是冰火两重天……我是说天气，真的天气！那种一半火山爆发一半暴风雪的鬼天气！”

他越说越觉得离谱，自己先乐了。

叶弥川“总不能是苏迦南这冰山突然想‘体验人性’，闻人雪见这团火突然想‘降温静心’吧？那剧情也太魔幻了，比付知还写的小说还扯。”

田妤恩没笑，只是看向李煜东。

田妤恩“活动规模？”

程和光“很小。一个酒店的会议厅，三十几个人。”

程和光“重点是，活动结束后，有匿名八卦贴提过一句‘某冷面技术男和某热辣模特在消防通道口低声交谈，气氛古怪’，但没掀起水花，很快删了。”

李煜东“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得上。‘低声交谈’……”

李煜东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李煜东“走，去会会我们这位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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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雪见的公寓在市中心的高层，装修风格和她的人一样，充满攻击性的奢华——大量丝绒、金属、镜面元素，空气里甜腻的香水味浓得化不开。

她穿着酒红色真丝睡袍，斜靠在贵妃椅上，露出一截白皙小腿，指尖夹着细长的薄荷烟，看到田妤恩和李煜东，红唇勾起妩媚的弧度，眼神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戒备。

闻人雪见“田警官，李侦探，又是为了贺翎那疯子的事？”

闻人雪见“我说了很多次了，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才是受害者，被他骚扰得差点精神衰弱。”

田妤恩“今天不主要问贺翎。”

田妤恩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田妤恩“想问问你，四年前，‘创艺未来’孵化器路演活动，你有没有印象？”

闻人雪见抽烟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烟灰飘落一点在丝绒椅面上。

她很快恢复常态，吐出一口烟雾，笑容慵懒。

闻人雪见“那么久的事，谁记得清。每年那么多活动，我就是个走场子的。”

#李煜东“那记不记得一个叫苏迦南的人？”

李煜东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语速平缓。

#李煜东“当时活动的技术顾问，穿浅蓝衬衫，不爱说话，看人的眼神像在扫描二维码的那位。”

闻人雪见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了。

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尽管她立刻用另一只手撩了撩头发，试图掩饰，但那双总是盈满风情的眼睛里，极其快速地掠过了一丝东西——不是疑惑，不是茫然，而是一种清晰的、猝不及防被戳破秘密的恐惧。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但足够田妤恩和李煜东捕捉到。

包厢里甜腻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闻人雪见深吸一口烟，再吐出时，声音比刚才紧了一点，但依旧带着刻意维持的娇慵：

闻人雪见“苏……迦南？名字有点耳熟，可能见过吧。技术男不都那样，闷闷的，没什么存在感。”

#李煜东“是吗？”

李煜东微微向前倾身，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某种洞悉的穿透力，嘴角却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李煜东“可我记得，有人看到你们在消防通道‘低声交谈’。”

#李煜东“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有什么需要私下谈的？”

闻人雪见猛地站起身，真丝睡袍滑落肩头也顾不得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

闻人雪见“谁看见的？胡说八道！李侦探，你们查案就靠这些道听途说吗？！”

她的反应过激了。

田妤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中强压的慌乱，心里那根弦绷紧了。

田妤恩“闻人小姐，别激动。我们只是核实信息。”

田妤恩“苏迦南目前涉及另一些案件的调查，任何与他有关的线索都很重要。”

田妤恩“如果你想起什么，比如他是否曾向你透露过什么特别的想法，或者，你们之间是否有过什么……交易？”

田妤恩斟酌着用词。

闻人雪见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毯上——没碎，但发出沉闷的巨响。

她像是借此发泄情绪，然后喘着气，眼神变得阴鸷，刚才那副妩媚面具彻底碎裂。

闻人雪见“没有！什么都没有！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人雪见“你们出去！我要叫律师！别再拿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来烦我！”

她指着门口，手指在抖。

田妤恩和李煜东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今天问不出更多了。

但闻人雪见那一瞬间的恐惧，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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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公寓，电梯下行时，叶弥川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兴奋：

叶弥川“老田！查到了！四年前那个活动后大概两个月，闻人雪见一个私人账户，收到过一笔来自海外的、不大不小的匿名汇款！”

叶弥川“汇款路径很绕，但和光说，反洗钱模型显示，其隐蔽手法和苏迦南早期在论坛分享过的某种‘学习性测试’模式有相似之处！”

叶弥川“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苏迦南给的，但这巧合也忒多了点！”

田妤恩“金额多少？用途能查吗？”

叶弥川“数额够她当时付清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叶弥川“用途不明，但她收到钱后没多久，就接了那个让她小火一把的香水广告，造型风格……和光说，莫名有点像萧溦某个未被采用的专辑封面创意，但更商业化。”

电梯门打开，李煜东率先走出去，热浪扑面而来。

他点燃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李煜东“冰山和火……原来不是没交集。”

他看着街道上熙攘的车流，眼神深沉。

李煜东“是交集之后，一个变得更冷，冷到把自己活成机器；一个变得更‘热’，热到用尽全力燃烧、掩盖某些东西。”

李煜东“那笔钱，是封口费？是补偿？还是合作的定金？”

田妤恩走到他身边，夏日的阳光刺眼，她却觉得线索的拼图，正在一块块扣上，露出背后更庞大、也更寒冷的阴影。

田妤恩“苏迦南和闻人雪见……他们之间沉默的交易，会不会就是‘清算’开始前，最后一块被擦干净的黑板？”

李煜东没回答，只是将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他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映着烈日，也映着她严肃的侧脸。

李煜东“该去问问我们那位‘自律’的苏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