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说过吧？聚光灯有时候，真的会砸死人。”——李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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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令仪的“涅槃·澄净”小型发布会，选在创意园区一间挑高七米的旧厂房改造空间。
裸露的红砖墙，轨道射灯，T台铺着刺眼的白。
后台忙乱得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田妤恩按着耳麦，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影。
叶弥川带着两个便衣混在媒体区，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睛瞪得溜圆。
他低声对着夹在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说道:
叶弥川“我说老田，这阵仗，蚊子飞过去都得查三代户口。那疯子真敢来？”
田妤恩“他要的就是‘敢’。别废话，盯紧T台两侧和上方装置。”
李煜东没在常规位置。
他靠在消防通道的门边，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工装，像场馆的电工，金丝边眼镜摘了，眼神少了些散漫，多了种鹰般的专注，一寸寸打量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钢架和悬挂的灯箱。
发布会开始。
元令仪强打精神出场，穿着她自己设计的所谓“忏悔与新生”主题压轴长裙，纯白，缀着大量水晶，在射灯下闪得人眼花。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涂了鲜艳的口红，站在T台前端，努力对着镜头和寥寥无几的真正买家微笑，讲述设计灵感源于“内心的风暴与平静”。
台词矫情，声音发虚。
叶弥川对着耳麦翻白眼:
叶弥川“这心理素质，还搁这儿‘风暴与平静’呢？我看她腿肚子都在转筋。”
突然，T台正上方，一个用来打侧光的长条形装饰灯箱，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李煜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他对着衣领的隐藏麦克低吼:
李煜东“田警官！让她离开T台正中！快！”
几乎同时，田妤恩也察觉不对，按住耳麦：
田妤恩“元令仪！向左侧移动！现在！”
元令仪正说到“就像经历过烈火灼烧的凤凰……”，被耳返里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一怔，茫然抬头。
晚了。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刺破背景音乐。
那个长约两米、沉重的装饰灯箱，带着一串破碎的彩色玻璃片和电线火花，笔直地朝着T台正中央砸落！
“啊——！！！”
惊呼和尖叫炸开。
元令仪只来得及抬起手臂，就被黑影彻底吞没。
“砰——！！！”
沉重的闷响，水晶碎裂的哗啦声，电流短路的噼啪声，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吼声混作一团。
粉尘弥漫。
田妤恩第一个冲上T台，叶弥川紧随其后。
灯箱歪倒在一旁，元令仪蜷缩在碎裂的水晶和扭曲的金属之间，纯白长裙迅速被额角、手臂渗出的鲜血染红，人已经昏迷，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茫然。
现场乱成一锅粥。
李煜东已经挤到灯箱掉落点正下方，不顾粉尘，蹲下查看断裂的悬挂装置——两根拇指粗的钢索，断口处平滑异常，只有靠近边缘有一小片略显毛糙。
他的眼神冰冷。
#李煜东“被锯过。快断了，但留了最后一点连着，算准了承重和时间。”
叶弥川一边呼叫救护车，一边维持秩序，嗓门大得吓人。
叶弥川“都别动！保护现场！拍照的！拍个鬼！放下！”
田妤恩跪在元令仪身边，探过颈动脉，还有搏动，但呼吸微弱。
她扯下自己的外套，用力按住元令仪头上最深的伤口，手指沾满温热的血，心不断往下沉。
保护失败了。
在她眼皮底下。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
一片混乱中，一个负责清理后台杂物、戴着口罩帽子的临时工，悄悄将一个折成方块的硬纸卡片，塞进了元令仪那件被扔在化妆椅上的备用外套口袋。
没人注意。
直到元令仪被抬上担架，陆昭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本是来报道这场“抄袭设计师的洗白秀”的，此刻却成了离化妆区最近的记者。
她眼尖，看到了那突兀的卡片一角。
陆昭尔猛的大喊:
陆昭尔“等等！那衣服里有东西！”
田妤恩回头。
陆昭尔已经用戴着手套的手抽出了那张卡片，翻开。
纯白卡纸，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打印字体：
“光鲜落幕，谎言不朽。”
落款处，印着一朵线条简单却凌厉的——葵花。
田妤恩接过卡片，手指收紧，纸边硌得掌心生疼。
李煜东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卡片，又望向天花板上那个突兀的空缺，声音压得很低，字字清晰：
李煜东“他就在我们接触过的人里。”
李煜东“懂技术，能接触到场馆图纸和装置，熟悉元令仪的活动安排和心理节奏。”
李煜东“反侦察意识强，冷静，甚至享受这种在警察面前完成‘审判’的快感。”
田妤恩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半干的血迹，那是元令仪的，也像是一种灼热的，对警方的嘲讽。
救护车拉走了昏迷不醒的元令仪。
警方封锁现场。
程和光的视频请求立刻接了进来，背景是疯狂的键盘声。
他的语速极快:
程和光“田警官！东哥！袭击前十五分钟，场馆的安保监控有一段被替换成了静态循环画面！持续了三分二十秒！就是灯箱正上方的视角！”
程和光“替换源用了虚拟IP，但跳板中有一个节点……我靠，又跟苏迦南公司那个测试服务器端口擦了个边！”
程和光“这次痕迹更淡，几乎像是故意留下的香水味，闻得到，抓不着！”
程和光“另外，付知还的信用卡，半小时前在离场馆两条街外的便利店有过一次小额消费！买的是绷带、碘伏和压缩饼干！”
叶弥川悄悄咪咪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灰。
叶弥川“付知还？他还tm有闲心买零食？这哥们的心理素质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吧？”
李煜东走到田妤恩面前。
她仍站在原地，盯着混乱的T台，背影挺直，却透出一股罕见的僵直。
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紧紧握住了她沾血的那只手。
他的手温暖，干燥，用力到指节发白，像是要把力量传递过去。
田妤恩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李煜东脸上没有惯常那种漫不经心的笑，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坚定，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狈与自责，没有回避，没有安慰的空话，只有一种无声的“我在”。
李煜东把声音得很低，只够她听见:
李煜东“不是你的错。是‘他’太了解规则，也太会利用规则。”
李煜东“但我们更近了一步。他急了，开始冒险了。留下味道了。”
田妤恩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并肩作战的信任。
胸口的憋闷和冰冷，被他手掌的温度和眼神一点点凿开缝隙。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抽回，恢复成那个冷静的田警官。
田妤恩“弥川，核对所有现场工作人员身份，重点查临时工和外包搭建团队。”
田妤恩“和光，深挖那个虚拟IP和便利店监控。李煜东……”
她看向他。
李煜东已经戴上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属于猎人的弧度。
李煜东“我去‘拜访’一下我们那位自律过头的苏先生，顺便问问，他公司的服务器是不是公共厕所，怎么谁都能去蹭个端口。”
李煜东看向叶弥川。
李煜东“叶警官，麻烦你跟‘忘川’的明微小姐再‘聊聊’，问问她，付知还如果平常受了小伤，最喜欢去哪家便利店买绷带。”
叶弥川立刻立正，语气搞怪但认真:
叶弥川“得令！保证问出他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创可贴，是卡通的还是纯色的！”
气氛依旧凝重，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红砖墙上，仿佛与十年前那些沉默的阴影，渐渐重叠。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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