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窗纱,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六儿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本闲书,却没怎么看进去,只时不时抬手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夫人,该喝安胎药了。”青禾端着药碗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这是太医新换的方子,说是加了些温补的药材,不那么苦了。”
沈六儿皱了皱鼻子,还是有些犯怵。自打三个月前查出有了身孕,这安胎药就没断过,虽说是为了孩子好,那苦涩的味道却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我再等等。”她放下书,摸了摸肚子,“刚吃过点心,怕腻着。”
正说着,沈砚之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他刚从军营回来,换下朝服就径直来了听雨轩,手里还捧着一小束初开的桃花。
“闻着什么香味了?”他走到榻边坐下,把桃花插进桌上的青瓷瓶里,俯身凑到沈六儿耳边,“是不是又在躲药?”
沈六儿被他说中心事,脸微微一红,推了他一下:“哪有……我就是等会儿再喝。”
沈砚之低笑,拿起药碗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乖,喝了药,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沈六儿皱着眉,小口小口地把药喝了,刚放下碗,沈砚之就递过来一块蜜饯,酸甜的味道瞬间压下了药的苦涩。
“还是你最懂我。”沈六儿含着蜜饯,含糊不清地说。
沈砚之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就是总想吃酸的。”沈六儿笑着说,“昨天夜里突然想吃城南那家铺子的酸枣糕,害得厨房的师傅半夜起来给我做。”
“想吃就告诉厨房,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沈砚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若是厨房做的不合心意,我亲自去给你买。”
沈六儿心里暖暖的,靠在他肩上:“才不用你跑呢,你在府里陪着我就好。”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沈六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沈砚之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府陪着她散步、说话,连老夫人都说他把沈六儿宠上了天。
这天午后,沈六儿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雪狼和它的小崽追逐嬉戏,管家突然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
“夫人,府外有位姓苏的姑娘求见,说是……说是您的故人。”
“姓苏的故人?”沈六儿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姓氏,却没什么印象。她自打进了将军府,以前认识的那些人早就断了联系,怎么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
“她可有说是什么事?”沈六儿问道。
“说是……说是有要事找您,还说您见了她就知道了。”管家犹豫了一下,又道,“看她穿着打扮,像是……像是从南边来的,风尘仆仆的。”
沈六儿心里越发疑惑,想了想道:“请她到外厅稍等,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换衣服的时候,沈六儿心里一直在打鼓。会是谁呢?难道是以前认识的那些“同道中人”?可她早已金盆洗手,那些人怎么会找到将军府来?
来到外厅,沈六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清丽。
看到沈六儿,那女子猛地站起身,眼圈一下子红了:“六儿……真的是你!”
这声音……沈六儿心里一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想了起来:“你是……苏姐姐?”
这女子名叫苏青,是沈六儿当年在南边流浪时认识的。那时两人都在一个破旧的戏班里讨生活,苏青比她大几岁,一直很照顾她,后来戏班散了,两人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是我,我是苏青。”苏青走上前,拉住沈六儿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我找了你好久,总算找到你了。”
沈六儿也有些激动,拉着她坐下:“苏姐姐,你怎么会来京城?还找到这里来了?”
苏青擦了擦眼泪,苦笑道:“说来话长。戏班散了之后,我回了老家,本想安稳过日子,可谁知……”
原来苏青的家乡遭了灾,官府赈灾不力,百姓们流离失所。她听说京城有位沈将军刚正不阿,又想起沈六儿当年提过自己可能是京城沈家的远亲,便一路打听着来了京城,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她,更没想到她竟成了将军夫人。
“六儿,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可乡亲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苏青握住沈六儿的手,眼神里满是恳求,“你能不能……能不能求将军帮帮忙?哪怕只是给些粮食也好啊。”
沈六儿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想起当年苏青对自己的照顾,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沈砚之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这毕竟是地方上的事,牵扯甚广,不是说帮就能帮的。
“苏姐姐,你先别急。”沈六儿安抚道,“这事我得跟将军商量一下,你先在府里住下,好好歇歇,一路上辛苦了。”
正说着,沈砚之从外面回来,看到厅里的苏青,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六儿。
沈六儿赶紧介绍:“砚之,这是我以前认识的苏姐姐,从南边来的。苏姐姐,这是我夫君,沈砚之。”
苏青赶紧起身行礼,有些局促不安。她虽在乡下,也听说过镇北将军的威名,没想到竟是六儿的夫君。
沈砚之点了点头,目光在苏青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看向沈六儿,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六儿简单把苏青的情况说了说,沈砚之听完,眉头微微皱起:“南边的灾情,朝堂上已有奏报,圣上也已下旨赈灾。只是地方官员层层盘剥,粮食未必能到百姓手里。”
“那可怎么办?”沈六儿急道,“苏姐姐说乡亲们都快饿死了。”
沈砚之沉吟片刻道:“我明日进宫,向圣上请旨,亲自去南边一趟。一来可以督查赈灾事宜,二来也能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从中作梗。”
“你要去南边?”沈六儿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可我……”
她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实在不想让他这个时候离开。
沈砚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但此事关系重大,若不彻底查清,受苦的还是百姓。我会尽快回来,一定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沈六儿知道他已经决定了。她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好。”沈砚之应着,又看向苏青,“苏姑娘一路辛苦,先在府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管家说。”
苏青连忙道谢,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感慨。当年那个和她一起在戏班里吃苦的小丫头,如今竟成了将军夫人,还有了这样一位有担当的夫君。
沈砚之第二天一早就进宫请旨,圣上很快就准了。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安排好了京里的事,临行前,他把沈六儿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反复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有事就找老夫人,或者让暗卫去办,千万别自己逞强。”
“我知道了,你也是。”沈六儿红着眼圈,把亲手缝制的平安符塞给他,“带着这个,保你平安。”
沈砚之把平安符贴身收好,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沈砚之走后,沈六儿心里空落落的,好在有苏青陪着,倒也不那么难熬。苏青性子爽朗,又很会照顾人,每天陪着沈六儿散步说话,给她讲些南边的趣事,倒也解了不少闷。
只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沈六儿夜里总是睡不好,常常会想起沈砚之,想起他在身边时的安稳。
这天夜里,沈六儿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腹痛惊醒。她心里一紧,知道可能是要生了,强忍着疼痛喊道:“青禾……青禾……”
守在外间的青禾和几个有经验的婆子赶紧进来,看到沈六儿痛苦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快!快去请稳婆!再去告诉老夫人!”青禾一边安抚沈六儿,一边吩咐下人。
老夫人闻讯赶来时,稳婆已经到了,产房里很快传来沈六儿压抑的痛呼声。老夫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念佛。苏青也守在外面,紧紧攥着双手,替沈六儿捏着把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快亮的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瞬间让外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稳婆抱着孩子走出来,满脸喜气。
老夫人激动得眼泪直流,凑过去看了看,小家伙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可爱得紧。
“好!好!”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快抱去给夫人看看。”
沈六儿累得浑身脱力,脸色苍白,看到被抱过来的孩子,虚弱地笑了笑,眼眶一下子红了。这是她和沈砚之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砚之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尘土。
“六儿!六儿怎么样了?”他冲到产房门口,焦急地问道。
“砚之?你怎么回来了?”沈六儿又惊又喜,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接到信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沈砚之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看到她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辛苦你了。”
“我们有孩子了,是个儿子。”沈六儿笑着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沈砚之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襁褓里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温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照亮了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温暖而幸福。苏青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她知道,六儿这一次,是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她自己,也该踏上回乡的路了。沈将军已经派人送了粮食和药材回去,乡亲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她会把这里的故事告诉乡亲们,告诉他们,曾经和他们一起受苦的小丫头,如今过得很好。
产房里,沈砚之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轻柔。沈六儿靠在他身边,看着这父子俩,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新生命的到来,为将军府增添了更多的欢声笑语,也让沈砚之和沈六儿的感情更加深厚。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而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流浪的岁月,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都已化作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见证着他们从相遇到相守,从青涩到成熟,一路携手,走向更长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