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悄无声息地漫过窗棂,为寂静的室内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楚晚宁垂眸凝视着榻上辗转不安的墨燃,那双素日里凌厉凤眸,此刻被长睫投下的阴影柔化了轮廓,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是愠怒,是无奈,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墨微雨,”他开口,声线依旧是惯常的冷澈,却仿佛被月华浸染,带上了一点无奈的涩意。
“你若再动弹,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话语是威胁,然而抚在墨燃后背的手势,却与之截然相反,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一下,又一下,试图熨帖那具在梦魇中紧绷颤抖的躯体。
榻上之人,即使在昏沉中感受到那份熟悉的安抚,紧绷的神经略略松弛片刻,却仍旧死倔地紧抿着唇。
那碗浓黑的药汁就在榻边矮几上散发着苦涩热气,而他额间泛起细密的冷汗,唇色苍白,仿佛在与无形中的妖魔搏斗,身形不受控制地轻颤,甚至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楚晚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股因他私学禁忌秘术而燃起的怒火,再次灼灼烧起。
不知天高地厚,一意孤行…
见他如此不配合,那点因他脆弱而升起的怜惜,瞬间被“必须让他尽快恢复”的决断压倒。
他不再犹豫,出手精准地扣住墨燃的下颚,微一用力,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那紧咬的牙关便被强行卸开。
“呜……”墨燃疼得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穿,挣扎着想要睁眼,眼皮却沉重如铅,视野里依旧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黑暗。
徒劳的努力之后,唯有纤长的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彻底濡湿,像被疾雨打湿的蝶翼,无助地颤动着,在月下折射出细碎的、晶莹的光点。
楚晚宁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抵在他唇边,将那苦汁尽数灌入。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强硬,直至确认最后一滴药液滑入喉管,他才松手,将那无力承接着下颌复位。
做完这一切,他目光扫过墨燃眼角那抹湿痕,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随即,他默然转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莹润的冰糖,小心地塞入墨燃微张的口中。
指尖不经意擦过那滚烫的唇瓣,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甜意渐渐驱散了舌尖的苦涩,或许还有那温和药力开始流转,又或许是那颗糖带来的、某种心照不宣的安抚起了作用,墨燃急促的呼吸似乎平顺了些许。
楚晚宁静立榻前,凝神看了他片刻,终是再次抬手,将温厚纯净的灵力透过掌心,缓缓渡入墨燃经脉之中,如春溪化雪,耐心地梳理着那些因功法反噬而紊乱的气息。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直到榻上之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映入了楚晚宁清俊而沉静的面容。
墨燃撑着依旧绵软的身体,从榻上坐起,抬手揉着胀痛未消的额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
“醒了?”楚晚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依旧是那般听不出喜怒的调子,“把衣服脱了,去灵泉池子里调息,固本培元。”
墨燃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经历了方才那一番昏沉与折腾,他此刻倒是异常乖顺,未再如往常那般顶撞或质疑,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是,师尊。”
他依言开始解褪身上的衣物,中衣的系带被轻轻拉开,露出少年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臂膀。室内烛火摇曳,灵珠氤氲,光线不算明亮,却足以勾勒出每一分轮廓。
尽管并非第一次在师尊面前袒露身体进行药浴或疗伤,但每一次,都难免唤起一种深植于骨髓的羞赧。
尤其是在经历方才那番近乎强制性的灌药与之后隐秘的“糖丸补偿”之后,这种羞赧感更是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
他能感觉到楚晚宁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并不带任何狎昵之意,反而是冷静的、审视的,如同医者查看伤处,可即便如此,墨燃仍觉得那视线仿佛有了实质的温度,掠过肌肤时,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不敢与那目光对视,只能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中情绪,手上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只想尽快将自己浸入那能遮蔽身体的池水之中。
外袍、中衣、里裤……一件件衣物悄然滑落,堆叠在脚踏之上。
少年劲瘦矫健的身躯彻底暴露在空气里,肩宽腰窄,肌肉线条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却又因那份不自觉的羞涩而透出几分青涩。
莹白的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细小的粟粒,胸口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昏黄的光线下,他耳廓那抹薄红愈发明显,如同上好的白玉染上了胭脂色,一路蔓延至耳根,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侧过身,试图用角度遮掩某些反应,线条紧绷的背脊对着楚晚宁,快步走向室内那方氤氲着浓郁灵气的温泉池。
水汽蒸腾,模糊了他逐渐没入水中的身影,也稍稍缓解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窘迫。
楚晚宁静立原处,目光掠过少年浸入池中前那截柔韧的腰肢和泛红的耳尖,眸色深沉如夜,内里情绪翻涌,最终皆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弥漫着药香与水汽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