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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尾乞怜

微雨落,海棠眠

那一记耳光,清脆而又狠厉,在死寂的空中炸开,仿佛惊破了所有虚伪的平静。

然而,墨燃预想中的惊惶或是愤怒并未出现,他竟是反常地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由喉间溢出,起初是压抑的,继而变得清晰,唇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勾勒出一抹令人心寒的诡异。

那双曾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此刻被一层浑浊的、近乎破碎的疯癫所覆盖,仿佛他精神世界最后一道堤坝,已在无声中彻底溃决。

他非但没有退却,反而猛地伸出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紧紧攥住了楚晚宁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几乎不容挣脱。

他捧着那只骨节分明、曾执笔挥斥方遒、也曾为他疗伤续命的手,近乎贪婪地将其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轻柔地蹭着,如同濒死的困兽寻求着最后一丝慰藉。

“师尊……”他开口,声音是撕裂般的暗哑,仿佛裹挟着血与火的尘埃,“你打我、骂我,哪怕此刻便杀了我……也好。”

话语在此刻凝滞,温热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一滴,两滴,无声地砸落在楚晚宁的手背上,那温度竟比方才的巴掌还要灼人。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里面翻涌着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哀求,几乎是用尽了魂魄深处最后一丝气力,颤声续道:

“只是……求您,别再丢下我。”

这声哀求,卑微到了尘埃里,却又偏执地想在尘埃中开出花来。

楚晚宁胸腔中的怒火原本如熔岩般奔腾不息,气的不仅是墨燃私下修炼那等凶险禁术,更是气他这般不自爱、不自重,竟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墨燃被禁术反噬、心智尽失、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的惨状,那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肺腑。

这孽徒,可知他走的是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然而,此刻掌心传来的湿意与颤抖,以及那言语中浸透的、几乎要将彼此一同焚尽的绝望,让楚晚宁的心猛地一抽。

那滔天的怒火,竟被这冰冷的泪浇得微微一滞。

他狠下心来,猛地甩开墨燃的手,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墨燃踉跄了一下。

楚晚宁不再看他一眼,毅然转身,衣袂翻飞间,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快步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方寸之地。

他走得那般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

“师尊!”

看着那抹决绝的白色身影迅速远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墨燃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他喉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脱力地重重跌倒在地。冰冷的石板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中冰窟的万分之一。他无助地蜷缩起身子,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之中。

光走了。

他生命里唯一的光,又一次,毫不留情地离他而去。

徒留他一人,深陷在这无边的、粘稠的黑暗里。

前路茫茫,他又该如何是好?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就在他意识昏沉,几乎要与这冰冷地面融为一体时,一道清冷熟悉,却又带着明显不耐的嗓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门口。

“还要我等你到何时!”

楚晚宁去而复返!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廊之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竹,面容清癯冷峻,仿佛凝结着千年不化的霜雪。

他只是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睨着那个如丧家之犬般趴伏在地的徒弟,眼神中没有半分暖意,语气更是寒彻骨髓。

然而——

他没有离开。

他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任凭身后风雨欲来,脚步却未曾挪动半分。

那看似冰冷的姿态之下,是一种无声的、固执的等待。

这声音落入墨燃耳中,不啻于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防,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太过急切,步伐显得凌乱而踉跄。

他咬紧下唇,垂着眼眸,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奔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不能再让他消失!

冲势太猛,以至于在接近的刹那,他竟收势不住,整个人直直地撞进了楚晚宁的怀里。

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海棠冷香的熟悉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墨燃浑身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头深深埋入师尊的颈窝。

在楚晚宁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他低垂的目光中,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沉如海的眷恋与依赖。

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令人安心的味道,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将自己揉碎,嵌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楚晚宁被他撞得微微一晃,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这具带着尘土与泪痕气息的身体,训斥他的冒失与无状。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墨燃那微微颤抖、布满细密冷汗的后颈,以及那凌乱发丝下隐约可见的、因过度修炼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皮肤时,已抬至半空的手,终究是改变了轨迹。

他没有推开他。

反而,那只修长如玉、惯于执笔布阵的手,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最终轻轻落在了墨燃的头顶。

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揉了揉他那头总是有些蓬乱的黑发。

触手一片冰凉汗湿。

楚晚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方才的怒火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得亏是发现得早!若再晚上一些时日,让这禁术彻底侵蚀他的心脉,损毁他的神智……那后果,楚晚宁连想都不敢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一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一边悄然运转内力,一股温和醇厚的灵力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探入墨燃的经脉,迅速游走一周。

他要亲自确认,这孽徒究竟将那邪术修炼到了第几层,根基受损到了何种程度!

探查的结果让楚晚宁心头稍安,却又愈发沉重。

内力反噬的迹象已然显现,经脉之中已有数处暗伤,幸而尚未伤及根本,挽回的余地犹在。

但……这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冒险,这险些酿成的大祸,皆是源于眼前之人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偏执与疯狂。

在他无声的探查与心潮翻涌间,墨燃紧绷的身躯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那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在师尊这难得的、近乎纵容的安抚下,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缓缓褪去,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神色是连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安宁。

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寻得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良久,墨燃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苏醒,有些不舍地、小心翼翼地脱离了那个温暖得令人沉溺的怀抱。

他抬起眼眸,望向楚晚宁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那里面似乎有情绪翻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带着一丝残余的哽咽和巨大的不安,轻声问道:

“师尊……还气我吗?”

这一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楚晚宁的脸色几乎是应声而沉,刚刚那一丝微不可见的柔和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甚的冰寒。

他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他用最直接、最冷酷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楚晚宁猛地转身,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冷风,拂过墨燃瞬间失血的脸庞。

然后,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前走去,没有丝毫等待的意思。

这几日墨燃种种逾矩的行为,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近乎僭越的亲近,连同今日发现的、隐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可怕秘密……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走马灯般在楚晚宁脑中飞速掠过。

他开始怀疑,怀疑墨燃此前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所有顺从、依赖、乃至那看似纯然的孺慕之情,是否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是否都是为了掩盖其修炼禁术而营造的假象?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心脏阵阵抽痛。

他感到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愤怒,以及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墨燃眼睁睁看着那背影再次决绝而去,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瞬间被冻结。

他张了张嘴,却发觉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自知理亏,更知此刻师尊正在气头上,任何言语都可能火上浇油。

他不能急,也……不敢急。

于是,他只能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迅速小跑着跟上那道冷漠的背影。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低眉顺眼,如同一个真正的、犯了错的弟子,沉默地行走在楚晚宁的身后。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一前一后,一挺拔一微偻,中间隔着短短数步,却仿佛横亘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前者的步伐迅疾而稳定,带着未消的余怒;后者的脚步细碎而凌乱,充满了无言的忐忑与彷徨。

长长的回廊里,只余下两串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交错回响,敲碎了晚霞,也敲在彼此沉寂的心上。

这一路的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都更令人窒息。

而那未来,是破冰的春暖,还是更深的严寒,此刻,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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